我死的时候正在改bug。
凌晨三点，显示器蓝光刺得眼睛发酸，咖啡凉在手边，键盘上还沾着泡面渣。
我盯着屏幕，心想这破项目上线肯定要炸，结果它先把我炸了——心梗，眼前一黑，听见同事尖叫，然后……没了。
再睁眼，我跪在石头台阶上，膝盖疼得像被钉住。
头顶是灰瓦重檐，面前是朱漆大门，门匾上三个大字：大慈恩寺。
我低头看自己——光头，袈裟，脚上还穿着现代运动鞋，但袜子没了。
手里攥着一根金属棍子，九个铜环哗啦响，像是广场舞领队的标配道具。
“我靠，谁剃的我头？”
刚说完，耳边响起机械音：身份绑定倒计时：10、9、8……“啥玩意？”
7、6、5……超时未确认，魂飞魄散。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记得昨晚改的代码叫“KPI-10.0系统”，不会是它把我拖进来了吧？
“等等！
让我缓口气！”
没人理我。
西周一群和尚合十低头，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做法事，又像在打卡上班。
没人看我，没人说话，仿佛我只是突然出现在镜头里的群演。
我摸口袋想找手机，结果掏出一根锡杖。
不是“掏出”，是它本来就在手里。
眼镜也不见了，眼前却清晰得很，连十米外蚂蚁爬树都看得清。
更离谱的是，树上那只乌鸦叫了一声，我脑子里自动蹦出一行小字：翻译：这秃驴新来的，肉肯定柴。
我：“……”佛门慧眼？
这不就是个能听懂鸟语的隐形眼镜吗？
4、3……“接！
我接任务！”
话音刚落，倒计时戛然而止。
身份绑定成功。
宿主：陈玄。
职业：取经人（初级）。
当前功德值：0待完成劫难：81回家车票兑换进度：0%眼前浮现出半透明面板，像极了公司内网的绩效系统，只不过这次KPI是“活着走完八十一难”。
我松了口气，刚想站起来，锡杖“当啷”一声砸在地上，惊飞一群麻雀。
温馨提示：装高僧可获额外功德。
“你礼貌吗？”
我抬头，“谁家系统说话带温馨提示的？
还是这种阴间温馨提示？”
没人回答。
我试着用意念点开面板，发现除了“任务日志”其他全锁着。
点开日志，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行字：首次签到即将开启，请做好准备。
“准备个鬼啊，我连这是哪年都不知道。”
我低头看袈裟，补丁都没打，崭新得不像话。
镜面反射出一张陌生脸——瘦，苍白，黑眼圈重得像被家暴过，但确实是我的五官，只是年轻了点，少了点油水，多了点苦相。
“合着我穿越还顺带减肥了？”
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
龙袍、玉带、幞头，身后跟着一队禁军，腰杆挺得比代码规范还首。
李世民来了。
历史上那个送玄奘西行的皇帝，正笑眯眯地走过来，手里还拎着个麻布袋。
“三藏法师，别紧张。”
他拍我肩膀，力道大得差点让我跪回去，“朕就知道你会来。”
我：“……您认识我？”
“当然，大唐唯一持戒清净、发心取经的高僧，岂能不识？”
我心说您怕是认错人了，我唯一持戒就是从不加班，发心也就发过“早点下班”这种愿。
但他不给我反驳机会，从袋子里掏出一张纸，递过来。
“西域风物，朕甚向往。
法师一路辛苦，顺便帮朕带点东西回来。”
我接过一看，差点没气笑。
购物清单- 葡萄干：三斤- 香料：五两（要带香味的）- 波斯地毯：花纹款，铺大明宫用- 若有新奇器物，可酌情采购落款还盖了个“大唐御用采购办”的红章。
我抬头：“陛下，我是去取经，不是做代购。”
李世民一笑：“正是为国取经，才需带回实利。
佛经能安民心，葡萄干能慰将士，都是功德。”
我：“……”系统这时候还不忘补刀：绑定“大唐外交副线任务”：完成采购可获额外功德+5。
“合着我还得搞跨境电商？”
李世民拍拍我：“三藏啊，朕等你回来。
家书每月一封，别忘了报平安。”
说完，他转身就走，龙袍一甩，像极了项目经理甩下需求文档就跑路。
我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锡杖和购物清单，感觉整个人都被钉在了“取经人”这个岗位上。
动不了，逃不掉，连辞职信都没法写。
我低头看面板：首次签到倒计时：5……4……3……“我他妈到底接了什么任务？”
21世纪社畜，三十岁，猝死原因：过劳。
现在呢？
光头和尚，无编制，无合同，无五险一金，任务是走八十一难换一张回家车票，老板是AI，KPI是功德，绩效达标奖励是“真经”——也不知道是纸质版还是电子版。
更离谱的是，我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系统说退出就魂飞魄散，皇帝说代购也算功德，连乌鸦都在骂我秃驴。
我抬头看天。
长安城上空灰蒙蒙的，像极了写字楼窗外的雾霾。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没有电梯，没有年假，没有离职证明。
只有那根破锡杖，和眼前闪个不停的倒计时：2……1……签到就签到，谁怕谁。”
我闭眼，深吸一口气。
“我，陈玄，今日正式上岗。”
首次签到成功。
功德值+1。
提示：前方三十里，双叉岭妖气弥漫，建议尽快启程。
我睁开眼，冷笑。
“建议？
我现在连驴都没有，怎么启程？”
温馨提示：步行也是修行。
“你再温馨提示一句，我立马原地圆寂。”
我拄着锡杖，踉跄站首。
袈裟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运动鞋鞋带松了。
我低头系好，抬头望向西边。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黄土路，蜿蜒向远方。
八十一难，一难都没开始，我己经想跑路了。
但跑不了。
系统锁死了我的魂，皇帝塞给了我购物清单，连乌鸦都在等着吃我尸首。
我动了动嘴，自言自语：“这破项目，怎么没人做离职交接？”
风刮过，锡杖铜环轻响。
任务日志更新：前往双叉岭，完成首次劫难签到。
我迈出第一步。
鞋带又松了。
我蹲下，重新系紧。
“回家的路，总得有人走。”
“哪怕是个被迫加班的秃头程序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