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荡九州·油灯的光在粥棚里晃悠,把秦峰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从怀里掏出块叠得整齐的素色绢帕,小心翼翼地擦了擦龙纹玉佩,再递回给李云霄时,眼神里满是郑重:“殿下,这枚玉佩是先皇赐给皇后娘娘的,上面的龙纹是皇室专属的‘流云蟠龙纹’,普天之下,只有皇子才能佩戴。
当年您出生时,先皇特意把它缝在您的襁褓里,说要护您一生平安。”
李云霄攥着玉佩,指尖能感受到玉面的凉,也能想起林伯临终前枯瘦的手按在他心口的温度。
他抬头看向秦峰:“那……当年皇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伯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我?”
秦峰垂眸,声音沉了下去:“九州三百七十年中秋,丞相魏坤以‘清君侧’为幌子,暗中勾结北境藩王,率私兵闯入皇宫。
他谎称东宫有反心,先皇要查他,却在金銮殿上突然发难——先皇和皇后娘娘为了护您,都……都死在了魏坤的刀下。”
说到这儿,秦峰的声音发颤,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当时我是东宫侍卫统领,奉命护着林伯带您从密道走。
魏坤下令封锁全城搜捕,我带着残余的侍卫跟他们拼死周旋,才把追兵引开,可等我再找您时,却没了踪迹。
这五年来,我走遍九州北境,一边躲避魏坤的追杀,一边找您,没想到会在青石镇遇见。”
老周在一旁听得攥紧了拳头,粗瓷碗在手里转了好几圈:“没想到魏坤那奸贼这么狠!
连皇帝都敢杀,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李云霄的手也在抖,不是怕,是心里烧着的火快压不住了。
他想起镇西王裁缝被打后肿着的脸,想起王大娘哭红的眼睛,想起自己这五年在破庙里挨饿受冻的日子——这些苦,原来都跟魏坤的野心连在一起。
他咬着牙问:“魏坤现在……还在做丞相吗?
他就不怕有人找他报仇?”
“他现在何止是丞相。”
秦峰冷笑一声,眼神里淬着冷意,“魏坤杀了先皇之后,立了先皇的侄子做傀儡皇帝,自己把持朝政,还把北境藩王的女儿娶做正妻,现在朝堂上下都是他的人。
谁敢说他一句不是,第二天就会被安个‘通敌’的罪名,连家都保不住。”
油灯“噼啪”响了一声,爆出个小火星。
李云霄把玉佩塞进衣襟,紧紧贴着心口,突然站起身:“那张屠户呢?
他是不是也跟魏坤有关系?”
秦峰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您说的是青石镇那个屠户?
他是魏坤远房的表侄,仗着这层关系在镇上作恶,之前我就想收拾他,只是一首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不用等机会了。”
李云霄抓起靠在墙角的桃木剑,虽然知道这剑没开刃,却握得比任何时候都紧,“今天他敢抢王裁缝的布,明天就敢害更多人。
我不能让他再欺负镇上的人。”
秦峰看着他眼里的光,没拦着,反而从腰间解下柄短刀——刀身狭长,泛着冷光,是柄正经的制式兵器。
他把刀递给李云霄:“这刀叫‘寒溪’,是我当年在东宫用的,您拿着。
放心,对付张屠户,用不上真刀真枪,但也不能让您受委屈。”
老周也赶紧站起来:“云霄,我跟你一起去!
我虽然老了,但喊两声助威还是行的!”
李云霄看着秦峰递过来的刀,又看了看老周的笑脸,心里暖得发涨。
他接过短刀,握在手里,分量正好:“好,我们一起去。”
三人往镇西走时,夜色己经浓了。
张屠户的屠户铺还亮着灯,门口挂着几串风干的猪肉,血腥味混着酒气飘得老远。
铺子里传来张屠户的笑骂声,还有女人的哭泣声——听着像是王裁缝的女儿。
李云霄心里一紧,加快脚步冲了过去。
推开门,就看见张屠户光着膀子,手里拿着个酒碗,正对着缩在角落的少女狞笑:“小美人,你爹不肯把布给我,你就陪我喝几杯,这事就算了,怎么样?”
少女哭得满脸是泪,手里紧紧攥着块蓝色的布料——正是王裁缝被抢的那块。
刀疤脸和瘦高个站在一旁,也跟着起哄:“老大,别跟她废话,让她喝了这碗酒!”
“住手!”
李云霄大喝一声,手里的“寒溪”刀指着张屠户,“把人放了,把布还回去!”
张屠户回头看见李云霄,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小乞丐!
上次让你跑了,这次还敢来送死?”
他说着,抄起案板上的杀猪刀,就朝李云霄冲过来,“今天老子就把你宰了,给我的猪当饲料!”
秦峰站在李云霄身后,没动手,只是低声提醒:“殿下,他的刀沉,招式只有蛮力,避开他的正面就行。”
李云霄点点头,握紧短刀,往旁边一躲。
张屠户的杀猪刀砍在地上,溅起片木屑。
他没想到李云霄能躲开,愣了一下,又挥刀砍来。
这次李云霄没躲,反而往前一步,用短刀的刀背对着张屠户的手腕敲去——秦峰教过他,对付这种没章法的莽夫,先卸了他的武器最有效。
“哎哟!”
张屠户疼得叫了一声,杀猪刀“哐当”掉在地上。
他还想弯腰去捡,李云霄己经一脚踩住了他的手,短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放不放人?
还不还布?”
李云霄的声音虽然还带着少年的清亮,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
张屠户疼得脸都白了,脖子上的刀冰凉,他不敢再嚣张:“放!
放!
我放!
布也还!
还不行吗?”
刀疤脸和瘦高个想上来帮忙,秦峰往前一步,眼神冷得像冰:“你们也想试试?”
两人被他的气势吓住,往后退了好几步,不敢再动。
李云霄示意少女赶紧走,少女抱着布料,哭着跑了出去。
张屠户见人走了,心里又有点不服气,嘴里嘟囔着:“你等着,我是魏丞相的表侄,你敢这么对我,丞相不会放过你的!”
“魏丞相?”
李云霄冷笑一声,脚下又用了点力,“正好,我也想会会他。
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为你做的事道歉——去给王裁缝和王大娘磕头认错,把抢来的东西都还回去,不然我今天就把你这屠户铺拆了!”
张屠户疼得首咧嘴,只好点头:“我去!
我去!
我现在就去!”
秦峰上前,把张屠户的手反绑起来,又对刀疤脸和瘦高个说:“你们也跟去,要是敢耍花样,我不介意让你们跟你们老大一样。”
两人吓得连连点头,跟着张屠户往外走。
老周看着地上的杀猪刀,又看了看李云霄,笑着说:“云霄,你刚才那一下,真威风!”
李云霄松了口气,把短刀还给秦峰,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他想起刚才架在张屠户脖子上的刀,想起少女的眼泪,突然觉得,林伯说的“活下去”,不只是活着,更是要护着该护的人,讨回该讨的公道。
月光从门口照进来,落在李云霄身上,给他镀上了层淡淡的银辉。
秦峰看着他,眼里满是欣慰——当年襁褓里的婴孩,己经开始学着扛起责任了。
“殿下,”秦峰轻声说,“收拾了张屠户,青石镇能太平一阵了。
但魏坤那边,我们得尽快做打算。
您现在的身份还不能暴露,得先学武功,学谋略,等有了实力,才能跟他抗衡。”
李云霄点点头,看向远方的夜空——那里有几颗星星亮着,像是在指引方向。
他知道,收拾张屠户只是开始,未来还有更长的路要走,还有更险的坎要过。
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身边有秦峰,有老周,有这枚带着皇室温度的龙纹玉佩,还有一颗想要平定九州、还天下太平的心。
“好,”李云霄的声音坚定,“我学。
不管要学多久,不管有多难,我都学。
总有一天,我要回皇城,让魏坤为他做的事,付出代价。”
老周拍了拍他的肩膀,往灶膛里添了块木柴:“对!
有志气!
以后老周的粥棚,就是你们的据点,缺什么只管说!”
油灯的光更亮了,映着三人的身影,也映着一段即将改写九州命运的征程。
从青石镇的屠户铺开始,李云霄的剑,己经悄悄露出了第一缕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