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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发表时间: 2025-09-11
风,在青鸢耳边凝固成冰。

时间被无限拉长、扭曲,眼前那张在月光下褪去青铜伪饰的脸,每一个毛孔都浸透着地狱深处的寒意。

不是陌生,是比陌生更恐怖的熟悉——那深刻在童年最后血色记忆中的轮廓,那本该随着苏家大火一同化为灰烬的……父亲的眉眼!

“爹……?”

破碎的气音从青鸢喉间挤出,带着濒死野兽般的呜咽。

支撑着身体的手臂剧烈颤抖,几乎要将他重新摔回冰冷的地板。

幻觉?

濒死的梦境?

还是这三年亡命奔逃、刻骨寻仇,到头来竟是一场指向至亲的荒诞?

烛龙——不,苏明远——缓缓放下了维持着击飞姿势的手。

他脸上的青铜面具彻底滑落,坠在脚边发出沉闷的声响。

月光毫无遮拦地照亮了他此刻的神情。

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没有面对亲子刀剑相向的痛楚,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被岁月和黑暗彻底浸透的疲惫。

那疲惫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青鸢刚刚燃起的、带着荒谬希冀的火苗。

“砚儿。”

苏明远的声音响起,依旧低沉沙哑,却褪去了刻意模仿的金属摩擦感,露出底下那份青鸢记忆中早己模糊、此刻却如冰锥刺骨的熟悉。

他向前踏了一步,玄色锦袍的下摆在月光里划开一道沉重的弧线,腰间那枚沾着青鸢血迹的双螭纹玉佩,也随之晃动了一下,玉上狰狞的螭首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冷光。

这一步,如同踩在青鸢濒临崩溃的心弦上。

“住口!”

青鸢猛地嘶吼出声,声音因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而扭曲变调,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竟硬生生从那根染血的朱漆木柱前挺首了脊背!

像一杆被血浸透却兀自不肯折断的标枪。

“你不配叫这个名字!”

他死死盯着苏明远,眼中翻腾的火焰足以焚毁一切理智,“苏明远早死了!

死在那场大火里!

死在我娘的血泊里!

死在我亲眼看着你……看着那个戴着你玉佩的畜牲挥刀的时候!”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向对面的人,也扎向他自己早己千疮百孔的魂灵。

他手指痉挛地扣着冰冷的柱身,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这玉佩……这沾满我爹娘血的玉佩!

为什么会戴在你身上?!

是你杀了他们?!

还是你……你本就是那个凶手?!”

巨大的荒谬感和撕裂般的痛苦让他几乎无法呼吸,眼前的景象都在晃动,唯有苏明远腰间那块玉佩,在月光下清晰得刺眼,如同一个无法挣脱的诅咒烙印。

苏明远静静地看着他,看着儿子眼中滔天的恨意和濒临崩溃的痛苦。

那深沉的疲惫里,终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难以捕捉的痛楚,快得如同错觉。

他没有辩解,没有急于安抚,只是任由那足以撕裂灵魂的指控在冰冷的月光里回荡。

片刻的死寂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像从地底传来:“那晚,你看到的玉佩,是真的。

杀你娘的人,也确系影阁顶尖杀手。”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但那人,不是我。”

“放屁!”

青鸢猛地打断,眼中是彻底的疯狂与不信,“玉佩在你身上!

一模一样的双螭纹!

你穿着影阁首领的衣服!

你戴着那张鬼脸面具!

你告诉我不是你?!”

他猛地指向苏明远腰间,“证据!

这就是铁证!”

“这玉佩,”苏明远的目光落在那枚温润却冰冷的玉上,眼神复杂难明,“是钥匙,也是枷锁。

它引来了豺狼,也锁住了真相。”

他抬起眼,目光如实质般穿透青鸢沸腾的恨意,“那晚,我就在现场。”

青鸢浑身剧震,瞳孔骤然收缩!

“墨翁告诉过你,我察觉到了危险逼近。”

苏明远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回溯往事的残酷,“我赶回去了,比你看到的更早。

我亲眼看着那个穿着我旧日紫袍、戴着人皮面具的杀手……挥刀。”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那深沉的疲惫里终于裂开一道缝隙,透出压抑了太久的、属于父亲的血色悲恸,“我看着他杀了你娘……看着他放火……那你为什么不救她?!”

青鸢目眦欲裂,声音泣血,“你在哪里?!

你为什么眼睁睁看着?!”

“因为来不及。”

苏明远的回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残酷的冷静,“也因为我当时……中了‘离魂引’。”

他吐出这三个字时,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淬毒的寒冰,“一种源自楼兰古国的奇毒,能令内力瞬间紊乱、五感迟滞,形同废人!

下毒者,便是那个假冒我之人,他算准了我赶回的时间,也利用了我对家中机关密道的熟悉!”

他猛地一指脚下这望湖楼,“就如同此刻,若非我早有防备,方才你射出的毒针,沾染的便是另一种无色无味的楼兰奇毒‘醉梦散’!”

青鸢脑中轰然作响!

离魂引?

楼兰奇毒?

墨翁的话语碎片瞬间涌入脑海——幕后元凶的根基,在楼兰!

那晚的凶手,竟是处心积虑地假扮父亲,设下连环毒计?

“我中了毒,眼睁睁看着……看着一切发生。”

苏明远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刻骨的恨意和无力,“大火一起,毒烟更盛。

我只能凭借最后一点龟息假死的秘术,藏在预先留好的密道夹层里,骗过了那个凶手,也……骗过了后来赶到、只看到一片焦土的你。”

他看向青鸢,那眼神里有难以言喻的沉重,“我必须‘死’。

只有苏明远死了,那个凶手才会放松警惕,才会以为钥匙和血脉的线索彻底断了。

只有我‘死’了,才能用另一个身份,潜入影阁这头巨兽的腹心,去挖出那真正的元凶——那个盘踞在楼兰废墟之下、操控着烛龙、觊觎我苏氏血脉和《霜天鉴》的……‘大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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