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晴，今年二十三岁，职业是豪门千金。
准确地说，是替身千金。
这听起来很荒谬，但确实是我过去十八年的生活。
江家的真千金江樱在三岁时被拐走，江家夫妇悲痛欲绝。恰好我那时父母双亡，被送到福利院，长相竟与江樱有几分相似。
江家夫妇当即决定收养我，给我最好的教育和生活，条件只有一个——以江樱的身份活着，直到真千金回来。
我在江家过了十八年养尊处优的日子，学钢琴，学舞蹈，学各种千金小姐该学的东西。江家对我很好，但我始终清楚自己的身份。
直到三个月前，真正的江樱回来了。
江家上下欣喜若狂，我却如释重负。
终于可以还她这个身份，我也能获得自由。
江樱比我想象中要美，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娇贵气质，是我十八年都没能完全学会的。她回来后，江家的焦点自然全部转向她。
我很识趣地提出搬出去住，江爸江妈虽然舍不得，但也知道这是迟早的事。
他们给了我一笔钱，足够我后半生衣食无忧，还给我安排了工作——在陆氏集团做秘书。
陆氏集团的继承人陆景深，是江樱的未婚夫。
更准确地说，是我的未婚夫。
这门婚事是在"江樱"十六岁时定下的，两家门当户对，商业联姻的典型案例。
陆景深今年二十八岁，接手陆氏三年，将公司经营得风生水起。传言中他冷酷无情，不近女色，对这门婚事也毫无兴趣。
我见过他几次，高大英俊，但总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每次家庭聚会，他都是礼貌性地点头招呼，然后就没了下文。
现在真千金回来了，这门婚事自然要转给她。我去陆氏集团工作，也算是为两人创造接触机会。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入职第一天就出了岔子。
我按照HR的指引来到总裁办公室，敲门进去时，陆景深正在接电话。
"我说过了，婚约的事再议。"他的声音低沉冷淡，"江晴既然回来了，一切都要重新安排。"
我愣在原地，感到莫名的刺痛。
他说的是江晴回来了，不是江樱。
在他心里，我才是那个外来者。
电话挂断，陆景深抬头看向我，眉头微蹙："你怎么来了？"
"江叔叔安排我来这里工作。"我努力保持镇定，"做你的秘书。"
他的表情有些复杂，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江晴，我们需要谈谈。"
"什么？"
"关于婚约的事。"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你应该知道，樱樱回来了。"
樱樱。
这个称呼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
"我知道。"我点点头，"所以我会配合解除婚约，让给她。"
陆景深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
"你就这么想解除婚约？"
"这本来就不属于我。"我垂下眼，"我只是个替身，现在正主回来了，我自然该退出。"
"替身？"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冷，"是谁告诉你，你只是替身？"
我抬头看他，对上一双深邃的黑眸。
"难道不是吗？"
陆景深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着我，良久才说："先去工作吧。这些事以后再说。"
我被安排在总裁办公室外的秘书位，工作内容并不复杂，主要是处理一些日常事务。
陆景深很忙，经常开会到很晚。我作为秘书，自然要陪着加班。
第一周相安无事，我们维持着公事公办的关系。但我能感觉到，他时常在看我，那种目光让我很不自在。
周五晚上，我正在整理文件，陆景深突然从办公室出来。
"江晴，过来一下。"
我跟着他进去，他递给我一份文件。
"明天江家有聚会，你陪我去。"
"我？"我有些意外，"不应该是樱樱陪你去吗？"
"我让你陪就陪。"他的语气不容反驳，"晚上我去接你。"
我想拒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我现在是他的员工，这也算是工作要求。
第二天晚上，陆景深准时出现在我租住的公寓楼下。他开着一辆低调的黑色奔驰，看到我时下车替我开门。
"晚上的聚会，你就按照江家千金的身份出席。"他说。
"可是樱樱……"
"我有分寸。"他打断我，"上车吧。"
聚会在江家的老宅举行，来的都是商界名流。我换了一身正式的晚礼服，陆景深则是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
我们一起出现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景深，晴晴，你们来了。"江妈迎上来，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但我能看出她眼中的复杂。
江樱也在，她穿着一身香槟色的礼服，美得像个公主。看到我和陆景深一起出现，她的笑容有些僵硬。
"姐姐，你和景深哥……"
"工作需要。"我主动解释，"陆总今晚有些商务应酬，我作为秘书陪同。"
江樱这才松了口气，挽着我的手臂撒娇："我还以为你们……吓死我了。"
陆景深在一旁看着我们姐妹情深的画面，表情淡漠。
聚会进行得很顺利，陆景深和江爸谈生意，江樱被一群千金小姐围着聊天，我则找了个角落安静地坐着。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抬头看到江樱的表弟周明轩。
"明轩哥。"我礼貌地笑笑，"你怎么来了？"
"我妈非让我来见见江樱，说是要我们多接触接触。"周明轩在我旁边坐下，"不过比起她，我还是更喜欢你。"
"别乱说。"我有些紧张地看向四周，"被人听到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周明轩离我更近了些，"晴晴，江樱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装傻？"他轻笑，"陆景深的事，还有江家的事，你真的都能割舍得下吗？"
我沉默了。
说不心痛是假的，毕竟是过了十八年的生活。但我也很清楚，这些本来就不属于我。
"晴晴，其实你可以有别的选择。"周明轩突然握住我的手，"比如，和我在一起。"
"明轩哥！"我想抽回手，但他握得很紧。
"我是认真的。"他看着我的眼睛，"从小到大，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不是江樱。"
我正要说话，突然感到身后传来一股冷意。
回头一看，陆景深就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
他的目光在我和周明轩紧握的手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转身离开。
我慌忙甩开周明轩的手，追了上去。
"陆总，等等！"
他在花园里停下脚步，背对着我："有事？"
"刚才的事……"
"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转过身，眼中一片冰冷，"你是自由的，想和谁在一起是你的事。"
"我和明轩哥没有什么。"我解释道，"他只是开玩笑。"
"开玩笑？"陆景深冷笑，"江晴，你觉得我是三岁小孩吗？"
"我……"
"既然你已经有了选择，那我们的事就更简单了。"他的语气恢复平静，"下周我会正式向江家提出解除婚约，改为和江樱订婚。"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
虽然这是迟早的事，但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让我感到窒息般的疼痛。
"好。"我努力保持镇定，"我会配合的。"
陆景深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一个人站在花园里，夜风很凉，吹得我浑身发抖。
原来，这就是失去的感觉。
接下来的一周，陆景深完全把我当成了普通员工。
不再有额外的关注，不再有意味深长的对视，甚至连话都很少跟我说。
我告诉自己这样很好，毕竟界限分明才是正确的。
但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却怎么也填不满。
周三上午，我正在整理文件，江樱突然来了公司。
她穿着一身粉色连衣裙，手里拎着精美的午餐盒，笑容甜美："晴晴，景深哥在吗？"
"在开会。"我放下手中的工作，"你是来找他的？"
"嗯，我给他准备了午餐。"她举起手中的盒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虽然还没有正式订婚，但我想先照顾照顾他。"
正式订婚。
这个词让我心头一紧。
"他应该快开完会了，你在这里等等吧。"我指向旁边的沙发。
江樱坐下，打量着总裁办公室："景深哥平时工作这么忙吗？"
"很忙。"我点点头，"经常加班到很晚。"
"那你也很辛苦。"她关心地说，"要不然你换个轻松点的工作吧？这里太累了。"
我看着她，她的关心是真诚的，这让我更加内疚。
"我还挺喜欢这份工作的。"我说。
"可是……"江樱欲言又止，"你在这里，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奇怪？"
"就是……"她咬着嘴唇，"毕竟你和景深哥之前……而且现在你又是他的秘书，外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我明白她的意思。
确实，前未婚妻给现未婚夫当秘书，这听起来就很离谱。
"我会考虑的。"我说。
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陆景深和几个高管走了出来。
看到江樱，他微微一愣："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带了午餐。"江樱迎上去，娇羞地说，"是我亲手做的。"
陆景深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点了点头："谢谢。"
"那我们一起吃吧？"江樱期待地看着他。
"我下午还有会。"陆景深看了看表，"你先回去吧，午餐放这里就行。"
江樱的笑容有些僵硬，但还是乖巧地点头："好的，那你记得要吃。"
她离开后，陆景深看都没看那个午餐盒，直接回了办公室。
我犹豫了一下，拿起午餐盒跟了进去。
"陆总，江小姐的心意……"
"放桌上吧。"他头也不抬地说。
我把午餐盒放在他桌上，转身要走。
"江晴。"他突然叫住我，"你觉得我应该吃这个午餐吗？"
这个问题让我有些困惑："这是樱樱的心意，她很用心准备的。"
"心意？"陆景深抬起头，眼中有我读不懂的情绪，"你觉得她对我有心意？"
"难道不是吗？"我反问，"她从小就喜欢你，一直盼着嫁给你。"
"从小？"陆景深冷笑，"江晴，她才回来三个月，哪来的从小？"
我一愣，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从小喜欢陆景深的是我，不是江樱。
"我的意思是……"我想解释，但不知道该怎么说。
"算了。"陆景深重新低头看文件，"你出去吧。"
下午两点，我接到江妈的电话。
"晴晴，今晚回家吃饭吧，有些事想跟你商量。"
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答应了。
下班后我回到江家，发现江爸也在，神色严肃。
"坐吧，晴晴。"江妈拍拍身边的位置。
我坐下，等着他们开口。
"是关于你工作的事。"江爸开门见山，"我觉得你不适合在陆氏继续工作了。"
果然是这件事。
"为什么？"我问。
"樱樱和景深要订婚了，你在那里工作确实不合适。"江妈解释，"外人会说闲话的。"
"而且，"江爸接着说，"景深今天跟我提了，他也觉得这样不太好。"
陆景深主动提出来的？
我感到一阵窒息。
"我理解。"我努力保持平静，"那我明天就递交辞职申请。"
"晴晴，你别多想。"江妈握住我的手，"我们是为了大家好。"
"我知道。"我点点头，"我不会给樱樱添麻烦的。"
江樱这时候从楼上下来，看到我们在客厅，有些意外："晴晴回来了？我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重要事。"江妈笑笑，"晴晴要换工作，我们在帮她参考。"
"换工作？"江樱看向我，"为什么？陆氏不是很好吗？"
"总觉得不太合适。"我说。
江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景深哥下周要带我参加一个商业晚宴，我想买件礼服，晴晴你陪我去吧？你眼光比我好。"
"好。"我答应了。
晚饭后，我回到自己的公寓，坐在窗边发呆。
从今天开始，我就真的要彻底退出这个圈子了。
也好，没有瓜葛，就不会再有心痛。
我拿出手机，给陆景深发了一条消息："陆总，我明天会递交正式的辞职申请，感谢这段时间的照顾。"
消息发出去很久，都没有回复。
我苦笑着把手机扔在一边，早点睡觉吧。
半夜，手机突然响了。
我迷迷糊糊地接起来："喂？"
"江晴，是我。"陆景深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有些疲惫，"你刚才发的消息……"
"怎么了？"我坐起身，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
"真的要辞职？"他问。
"陆总，我们都清楚这是最好的选择。"我说，"樱樱马上就要订婚了，我继续留在公司确实不合适。"
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
"江晴，"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你就这么想离开？"
这个问题让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想离开吗？
说不想是假的，但留下来又能怎样？
"陆总，有些事情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我说，"而是对不对的问题。"
"对不对……"他重复着这几个字，"那你觉得，我和江樱在一起，对吗？"
这个问题问得我心头一震。
"你们是很合适的一对。"我说，"门当户对，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陆景深打断我，"江晴，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陆总，已经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江晴……"
我挂断了电话。
然后把手机关机，蒙着被子哭了一夜。
有些话，永远不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