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蛇兽人殷驰的伴侣关系,终结在雨季的第三个圆月。他那双冰冷的金色竖瞳里没有一丝波澜,薄唇吐出的字眼像淬了毒的冰锥:“你是个无用的雌性,既不能繁衍后代,也不会狩猎,养着你,只是浪费食物。”他说的没错,我确实生不出蛇蛋。他甩动银色的巨尾,卷起一阵腥风,将我丢弃在危机四伏的黑森林边缘,仿佛扔掉一件破旧的兽皮。这里是兽人世界的流放之地,是弱者和废物的坟场。他笃定,我活不过三天。但他算错了一点,一个来自现代文明世界的灵魂,其坚韧与求生的意志,远超他的想象。我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比他更好。可我万万没有料到,就在我凭借自己的知识找到生机,点燃第一丛希望的火焰时,一个比殷驰强大百倍的、真正的顶级掠食者,循着气味找上了门。
咸涩的雨水混着泥土的腥气,狠狠砸在我的脸上。我趴在泥泞的草地上,浑身冰冷,仿佛连骨头缝里都灌满了绝望。
就在刚才,那个我曾以为可以托付一生的伴侣——银环蛇兽人殷驰,以一种宣判死亡的冷酷姿态,将我彻底抛弃。
“一个连蛋都下不了的雌性,我要你何用?”
他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像锋利的石片,将我那颗刚刚适应这个原始世界的心脏割得鲜血淋漓。
我叫苏晴,三个月前,我还是一个在实验室里研究古代植物学的研究生,一场意外的爆炸,让我穿进了这本睡前看过的兽世小说里,成了同名同姓的炮灰女配。原主因为体弱多病,无法为部落繁衍强大的后代,被她的蛇兽人伴侣无情抛弃,最终在黑森林里被野兽撕碎。
而我,不幸地完美复刻了她的命运。
我挣扎着从泥地里坐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泪水。环顾四周,高耸入云的巨木遮天蔽日,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植物腐烂和未知野兽的气息,远处不时传来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
这里就是黑森林,兽人大陆的禁区。
殷驰将我扔在这里,就是没打算让我活。
心脏一阵抽痛,不是为那段短暂而虚假的情感,而是为这***裸的、被当成垃圾一样丢弃的屈辱。
我咬紧牙关,一股狠劲从心底涌了上来。
死?凭什么!
我苏晴,在现代社会也是靠自己一路拼搏上来的,没道理换了个世界,就要任人宰割。
我扶着身边一棵粗糙的树干站起来,身上那件单薄的兽皮裙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又冷又沉。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然后是食物和火。
这个世界虽然原始,但基本规则和地球相似。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自己在植物学和野外生存课上学到的知识。信息差,这是我唯一的优势。殷驰他们或许拥有强大的力量和狩猎技巧,但他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仅限于传承下来的经验。而我,拥有另一个世界的系统性科学知识。
雨势渐渐小了,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开始在林中艰难地穿行。我必须避开那些大型野兽出没的痕迹,专挑灌木丛生、地形复杂的地方走。我的目光仔细地扫过周围的每一种植物。
“这是……铁线蕨?”我惊喜地发现了一丛熟悉的植物,虽然叶片比我认知中的要大上好几圈,但形态不会错。它的出现意味着这附近的环境相对潮湿稳定。顺着蕨类植物生长的方向,我果然发现了一处被藤蔓半掩的山壁。
山壁下,有一个看起来不大的洞口。
我捡起一根粗壮的树枝,小心翼翼地探了进去,搅动了一番,又大声吼了几声,确认里面没有野兽盘踞后,才躬身钻了进去。
山洞不深,大概只有七八平米,但很干燥,足以容纳我一个人。洞壁上布满了坚硬的石块,给了我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我瘫坐在地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有了一个临时的庇护所。
身体的疲惫和寒冷如潮水般涌来,胃部也开始***,发出“咕咕”的叫声。我从穿越过来就没怎么吃过东西,殷驰带回来的猎物,总是优先供应给他自己和部落里其他强壮的兽人,我能分到的,不过是一些果腹的残羹冷炙。
必须找到吃的。
我不敢休息太久,趁着天色还亮,再次走出了山洞。这一次,我的目标非常明确——寻找食物。
兽人们的食谱主要是烤肉和一些常见的野果,但他们不认识很多可以食用的根茎类植物。我记得小说里提过,这个世界有一种植物,被兽人们称为“毒根”,因为生吃会引起舌头发麻和呕吐,但只要处理得当,它就是极佳的淀粉来源。
它的学名,叫作芋。
我在山洞附近潮湿的林地里仔细搜寻,拨开一层又一层的阔叶植物。终于,在一片低洼处,我看到了那熟悉的、巨大的心形叶片。
就是它!
我激动得差点叫出声来,立刻用捡来的尖锐石片开始挖掘。泥土很湿润,并不难挖。很快,一个个拳头大小、长满根须的块茎被我刨了出来。
我捧着七八个芋头,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样,飞快地跑回了山洞。
接下来是火。
钻木取火我没有工具,也不敢保证能成功。但我记得,殷驰的洞穴里有一种黑色的、可以燃烧的石头。我猜那应该是某种劣质的煤炭或油页岩。我仔细回想被他丢弃的地点,那一带似乎就有类似的黑色岩层。
我将芋头小心地放在山洞最深处,再次出发。这一次,我更加警惕,手中紧紧握着那根当武器的木棍。
幸运的是,那片岩层离我的山洞并不远。我敲下了几块质地较轻、泛着油光的黑色石头,又在路上收集了许多干燥的引火物,比如干透的苔藓和细小的枯枝。
回到山洞时,天色已经开始暗淡下来。
我用两块坚硬的燧石相互敲击,这个技能还是大学参加野营社团时学会的。枯燥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山洞里回荡,一下,两下,三下……终于,一簇微弱的火星溅落在我准备好的干苔藓上。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凑上去,轻轻吹气。
一缕青烟升起,然后,“呼”的一声,一小团橘红色的火苗猛地蹿了起来!
成功了!
我欣喜若狂,连忙将更多的小树枝添进去,火势很快稳定下来。温暖的火光瞬间驱散了山洞里的阴冷和黑暗,也照亮了我苍白的脸庞,映出我眼中重燃的希望。
我将芋头用兽皮裙撕下的布条包好,裹上厚厚的湿泥,然后扔进了火堆里。这是最原始的叫花鸡的做法,用来烤芋头再合适不过。
等待的时间里,我靠在温暖的石壁上,听着外面森林里逐渐响起的夜嚎,心中第一次没有了恐惧,反而升起一股豪情。
离开殷驰,我非但没死,反而能靠自己的双手,在这片危险的土地上,点燃火焰,烤熟食物。
这种掌控自己命运的感觉,实在太棒了。
泥土的香气混合着芋头独特的清香从火堆里飘散出来,馋得我口水直流。我用木棍将那个滚烫的泥疙瘩扒拉出来,敲开已经烧得干硬的泥壳,里面是烫手又绵软的芋头。
我顾不上烫,剥开薄薄的芋头皮,狠狠咬了一大口。
软糯、香甜,没有任何调料,却是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东西。
食物带来的满足感和热量迅速流遍四肢百骸,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我靠着火堆,吃完了整整三个芋头,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这就是活下去的希望。
我甚至开始规划明天要做什么。我需要一把更锋利的石刀,需要编织一些藤筐来装东西,还需要找到更稳定、更安全的水源。如果可以,我还想在山洞口设置一些简易的陷阱。
我沉浸在对未来的期待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带着浓烈侵略性的气息,正随着山洞外的夜风,悄然弥漫开来。
那是一种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味道,霸道,强悍,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就在我将最后一个芋头吃完,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时,一个巨大而漆黑的影子,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整个洞口。
山洞里的火光被完全遮蔽,瞬间陷入一片昏暗。
我浑身的汗毛猛地炸起,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我僵硬地抬起头,对上一双在黑暗中燃烧着幽幽金焰的兽瞳。
那双眼睛,比殷驰的要明亮得多,也野性得多,充满了审视、好奇,以及……一丝毫不掩饰的、看待猎物般的饥饿。
一个低沉的、仿佛能让整个山洞都为之震动的嗓音,缓缓响起:
“你在吃什么,小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