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十年忌日的不速之客九月的雨总带着一股子化不开的凉,
细密地打在墓园的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像是谁藏在暗处无声的呜咽。
林溪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怀里抱着束刚从花店买来的白菊,花瓣上还沾着水珠,
顺着花茎往下淌,浸湿了她米色风衣的衣角。这条路她走了十年,
从苏晚刚下葬时的泥泞土路,到后来铺了青石板,路边的松柏从齐腰高长到能遮天蔽日,
每一块砖、每一棵树的位置,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苏晚的墓碑在墓园最里面的角落,
背靠着一片竹林,风一吹,竹叶沙沙响,像是苏晚以前趴在她耳边说话的声音,软乎乎的,
带着点撒娇的调子。“晚晚,我又来了。” 林溪蹲下身,
小心翼翼地把白菊放在墓碑前的石台上,指尖拂过碑面上苏晚的照片。
照片里的苏晚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扎着低马尾,嘴角弯成一个浅浅的弧度,
眼睛亮得像盛着星光,那是她二十岁生日时拍的,也是林溪最喜欢的一张。
那时候她们还在大学宿舍里挤一张小床,苏晚总抱着画板坐在窗边,
画笔下全是那个叫陆时衍的男生 —— 他低头看书的样子,他在篮球场上奔跑的样子,
他把外套披在苏晚肩上时的样子。林溪的指尖顿了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泛着酸。
她拿出纸巾,仔细擦去碑面上的雨水,又从包里掏出一块草莓味的糖,放在照片旁边。
苏晚生前最爱吃这种糖,总说酸中带甜,像极了她和陆时衍的爱情。可谁能想到,
这份让苏晚满心欢喜的爱情,最后会变成一根刺,扎在她心里,直到她去世都没能***。
就在林溪准备起身去旁边的石凳上坐一会儿时,
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一个身影站在不远处的柏树下。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领口立着,
遮住了大半张脸,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一动不动地盯着苏晚的墓碑。雨还在下,
打湿了他的头发,几缕黑发贴在额前,可他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样,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林溪的心猛地一紧,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了上来。她皱着眉,慢慢朝那个身影走过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人的侧脸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 高挺的鼻梁,微微抿着的薄唇,
还有下颌线的弧度,都和她记忆里的那个人重合在了一起。“陆时衍?
” 林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还有压抑不住的怒火。她怎么也没想到,
在苏晚去世十年后的忌日,这个消失了十年的男人,竟然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听到声音,
男人缓缓转过身。当他的脸完全暴露在林溪眼前时,林溪的呼吸瞬间停滞了。十年不见,
陆时衍变了很多。以前的他总是意气风发,眼神明亮,嘴角总带着淡淡的笑意,
像个永远不会被烦恼困住的少年。可现在的他,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眼下的黑眼圈很重,
皮肤也比以前苍白了不少,整个人透着一股疲惫和沧桑,只有那双眼睛,
还能隐约看到当年的影子。陆时衍的目光落在林溪身上,愣了一下,随即认出了她。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只发出了沙哑的声音:“林溪,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林溪冷笑一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陆时衍的衣领,将他拉近,
“陆时衍,你还有脸出现在这里?你知不知道,晚晚等了你十年!不对,她连十年都没等到,
她在十年前那个雨夜就走了,走的时候还在念着你的名字!你那时候在哪?
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林溪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这些年积压在心里的委屈、愤怒和思念,在看到陆时衍的那一刻,全都爆发了出来。
她想起苏晚去世前的那段日子,苏晚每天都抱着手机,一遍遍地给陆时衍发消息、打电话,
可每次得到的都是 “无人接听” 或 “消息已读未回”。苏晚那段时间瘦得不成样子,
眼底的光一点点消失,最后连画画的力气都没有了。陆时衍任由林溪抓着他的衣领,
没有反抗。他的目光越过林溪,落在苏晚的墓碑上,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愧疚。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林溪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攥着一枚银色的戒指,
戒指的边缘已经有些褪色,显然被他攥了很久。“我……” 陆时衍张了张嘴,声音哽咽,
“我回来了,晚晚,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林溪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的怒火更盛,可同时又有一丝无力。
她松开手,后退一步,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冷冷地说:“你回来有什么用?晚晚已经不在了,
你现在说这些,她能听到吗?”陆时衍没有回答,只是慢慢走到苏晚的墓碑前,蹲下身。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碑面上的照片,可指尖在离照片还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像是怕惊扰到沉睡的苏晚。他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沉默了很久,
久到林溪以为他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对不起,晚晚,我来晚了。” 陆时衍的声音很轻,
带着浓浓的鼻音,“我知道,你肯定很生气,也很失望。可我没办法,
我只能……” 他的话没能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咳嗽打断。他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林溪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的火气消了一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她知道陆时衍当年突然消失肯定有原因,可这个原因,
苏晚到死都没能等到。“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好好想想,当年你为什么要突然消失,
为什么连一句解释都不给晚晚。” 林溪说完,转身撑着伞,慢慢离开了墓园。
她不想再看到陆时衍,也不想再提起那些伤心的往事。陆时衍在墓碑前蹲了很久,
直到雨停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他才缓缓站起身。他把那枚戒指小心翼翼地放在石台上,
对着墓碑轻声说:“晚晚,我会找到当年的真相,也会完成我们的约定。你等我,好不好?
”说完,陆时衍转身离开了墓园。他没有回家,而是驱车前往了他和苏晚曾经住过的出租屋。
那是一间位于老城区的小房子,面积不大,只有一室一厅,可却是他和苏晚最温暖的回忆。
他用钥匙打开门,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房间里的摆设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没有丝毫改变。客厅的墙上挂着他和苏晚的合照,
照片里的他们笑得很开心;沙发上放着苏晚织了一半的围巾,
毛线团还滚在地上;书桌上摆着苏晚的画板,画板上还放着她未画完的插画。
陆时衍走到书桌前,轻轻拿起那幅插画。画里是一片蓝色的大海,
海边有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朝着远方眺望,显然还没有画完。他记得,
苏晚曾经说过,她想去海边看看,想在海边和他一起看日出日落。那时候他答应她,
等他忙完手里的项目,就带她去海边。可他没想到,这个承诺,竟然到现在都没能实现。
陆时衍的手指轻轻拂过画纸上的女孩,眼眶慢慢红了。他坐在书桌前,拿出苏晚的画笔,
想要把这幅画补完。可他刚拿起笔,就发现抽屉里有一本日记。他犹豫了一下,
还是打开了日记。日记的第一页写着:“今天,我遇到了一个很温柔的男生,他叫陆时衍。
他帮我捡了掉在地上的画板,还夸我画得好看。我好像有点喜欢他了。
”陆时衍一页一页地翻着日记,苏晚的字迹娟秀,
每一页都记录着她和他的点点滴滴 —— 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场景,
他第一次送她礼物的心情,他们一起规划未来的憧憬…… 直到最后几页,
日记的内容开始变得伤感。“今天,我给时衍发消息,他没有回我。他是不是出事了?
还是他不想理我了?”“我去了时衍的公司,可他们说时衍已经离职了。他为什么要离职?
为什么不告诉我?”“今天又下雨了,时衍,你到底在哪里?我好想你,你快回来好不好?
”最后一页日记的日期,是苏晚去世的前一天。陆时衍看着那些字,眼泪再也忍不住,
一滴一滴地落在日记上,晕开了墨迹。他终于明白,苏晚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有多想念他,
有多期待他的回来。他把日记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苏晚的身体一样,失声痛哭起来。
哭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充满了悔恨和痛苦。他知道,他欠苏晚太多,这辈子都无法偿还。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陆时衍的身上,可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他知道,
从他回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必须为苏晚做些什么,哪怕只是完成她未完成的心愿,
哪怕只是找到当年的真相,给她一个迟来的解释。陆时衍擦干眼泪,把日记放回抽屉里。
他拿起画笔,继续画着那幅未完成的插画。他要把这幅画补完,带着它去海边,
完成他和苏晚的约定。他也要找到当年把他逼走的人,问清楚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做,
为什么要毁掉他和苏晚的爱情。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手指握着画笔,
在画纸上慢慢勾勒出海边的日出。他相信,苏晚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他,
等着他完成这个迟了十年的约定。
第二章:未说出口的真相陆时衍在出租屋的书桌前坐了一夜。
窗外的天从鱼肚白渐变成暖金色,阳光透过老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落在那本摊开的日记上。他指尖轻轻摩挲着最后一页那句 “今天又下雨了,陆时衍,
你什么时候回来?”,纸张边缘早已被岁月揉得发毛,
却还留着苏晚当年写字时不小心蹭上的墨点 —— 那是她总爱用的炭黑色钢笔,
笔杆上还刻着小小的 “晚” 字,此刻正静静躺在抽屉的角落,笔尖早已干涸。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是林溪发来的消息,
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上午十点,老地方见,我有话跟你说。”陆时衍盯着屏幕看了很久,
指尖在输入框里反复敲打,却始终没能打出一个字。他知道,林溪要跟他说的,
必然是关于苏晚最后的日子 —— 那些他缺席的、连日记里都没能写全的时光。
他起身走到衣柜前,拉开门。里面还挂着几件苏晚当年给他买的衬衫,浅蓝色的格子款,
袖口还留着他不小心沾上的油漆印;还有一件黑色的风衣,是苏晚用第一个月稿费买的,
说 “时衍穿风衣最好看”。他伸手拿起那件风衣,布料早已有些僵硬,
却还残留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 那是苏晚最喜欢的味道,
她总爱在衣柜里放晒干的栀子花瓣。陆时衍穿上风衣,尺寸刚刚好。他对着镜子整理衣领时,
突然看到镜中自己眼底的红血丝,还有下巴上冒出的胡茬,
瞬间想起十年前苏晚总爱笑着替他刮胡子,说 “陆设计师要时刻保持精致”。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老地方是一家藏在巷子里的咖啡馆,是当年他和苏晚常去的地方。陆时衍到的时候,
林溪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冷掉的拿铁。她穿着简单的白色 T 恤,
头发扎成马尾,比起昨天在墓园里的激动,此刻脸上更多的是平静,
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来了。” 林溪抬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要喝什么?还是老样子,美式不加糖?”陆时衍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以前确实总点这个。
他点点头,看着林溪叫来服务员,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你还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 林溪自嘲地笑了笑,“当年你和晚晚每周都来这里,
她总点一杯草莓奶昔,你点美式,然后她就抢你的咖啡喝,说‘苦一点才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