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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9-06

一连生下三个女儿。我爸妈跪在送子观音庙前苦苦哀求。“我们是真讨厌女儿,

下一胎一定要生个带把的啊。”“千万得是个男孩,给老江家传承香火。

”可他们却没意识到,面前的送子观音也是女人。那送来的弟弟,男儿身女儿心,

也很正常吧?1.我出生在农村。在我出生前,我还有两个未曾见过的姐姐。

但我的父母从来都不提起她们。我只从王奶奶嘴里知道过她们的名字。盼娣,来娣。

而我的名字,是家里找的大师给我算的。“叫什么娣都没有用,只有让菩萨知道,

你们讨厌女儿,这样才能生的出根子。”大师捋了捋他的山羊须,脸上的表情带着故弄玄虚。

可我爸妈真的信了。在给我户口登记时,报上去的名字叫江厌妹。

工作人员上下扫了我爸妈一眼,语气带着不耐:“政策有规定不能起侮辱性的名字。

”“怎么就侮辱性了?那我们就是讨厌女儿呀!”我妈脸上带着焦急,

好像生怕我的名字不落实下去,她那还没着落的儿子就不投胎到这个家里一样。

“生男生女一样好,重男轻女现在是要被批斗的你晓得哇?”工作人员翻了个白眼挥挥手,

示意让排在后面的人上来。“什么一样好…”我妈还想争论些什么,又被我爸挤到一边。

“哎哎,等一下呀。”我爸赶紧霸占着柜台。“那不叫厌妹就不叫厌妹,叫江厌,

这总行了吧?”就这样,我得到了我的名字。走出登记处,

一路上耳畔全是我妈带着气闷的喋喋不休。年仅四岁的我低着头不敢接话。

“现在怎么那么麻烦啦,还要搞什么户口登记,又不让叫厌妹,什么人啊?!”扪心而论,

我妈长的很好看,瓜子脸大眼睛,年轻时是村里有名的漂亮姑娘。但她常年皱着眉头,

脸上难免显出几分刻薄相。“好了,大名叫江厌,小名叫厌妹就行了,一样的。

”我爸听不下去我妈的唠叨,抬手打断。我妈见到我爸举起的手掌,

下意识缩缩脖子不敢再言。她眼珠子转了转,又注意到身边跟着的我,

伸手狠狠掐了我的胳膊几下。她常年干活,粗糙的手攥着我的肉拧。很疼。可我不敢哭。

我的哭泣只会让她变本加厉。“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天天在家里白吃白喝,

好吃懒做的玩意儿!”我妈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声音大到路人都纷纷侧目。“看什么看!

死丫头片子不听话,教训一下怎么了!”她叉着腰骂了回去:“我教训我自己的女儿,

关你们什么事儿?!”随后又带着讨好似的看向我爸:“你看,咱出都出来了,

不如到送子观音庙拜拜再回去?”我爸眼睛一瞪嫌麻烦,一听说是送子庙,又点点头。

“去拜拜也好。”庙里,送子观音像脸上带着慈悲,俯视着来参拜的人。我妈点上香,

虔诚的跪下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菩萨,我们是真讨厌女儿,这丫头名字叫江厌妹,

可千万别再来个女儿了,下一胎一定要让我生个带把的啊。”“是啊菩萨,一定要是个男孩,

好给我们老江家传承香火。”我爸也跟着跪下。年幼的我仰着头,

目光落在那尊悲天悯人的菩萨像上。我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送子观音也是女人,

她真的会给我送来弟弟吗?2.后来我妈真的生了个弟弟。

我看着她生产过后的脸上带着虚弱,眼睛里却透露出奇异的光彩。亮的惊人。

她碰了碰弟弟娇嫩的面颊,带着层老茧的手惹得怀里的婴儿难受的哭泣。

“哦呦妈妈的命根子,是妈妈的错是妈妈的错。”我妈赶紧轻轻摇晃着手臂哄他。

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端着鸡汤的我爸跨过门槛走进来,一见怀里的弟弟在哭,

马上面色发沉:“怎么回事?天赐怎么哭了?”江天赐。这是我爸妈早就给儿子起好的名字。

在经过盼娣,来娣,厌妹。才终于等来了这位心心念念的天赐。“哎哟,刚才厌妹动作太大,

被她吵醒了。”我妈熟练的把锅推到我身上,刚刚我正在给天赐收拾要换洗的尿布。果然,

下一秒我爸蒲扇大的巴掌就落到了我脸上。“给老子注意点,你弟弟金贵着呢。

”我被抽的后退几步跌倒在地,带倒了一旁的凳子,发出一声巨响。我的脸颊瞬间麻了半边,

紧接着就是一阵***辣的疼,后背也被尖锐的凳子戳的刺骨的痛。

凳子倒下的声音吓得天赐哭的更凶了。我爸又踹了我一脚。

长期营养不良的我轻飘飘被踹出去一段距离。“没用的玩意儿。”他瞪了我一眼,

把鸡汤递给我妈后抱着天赐出去了。动作小心又谨慎,生怕弄疼怀里的宝贝疙瘩。

我妈没管我,捧着碗眯着眼睛喝了口汤,咂咂嘴似乎在回味。要知道,

在村子里只有生下了儿子的女人,才配在生完孩子后让家里杀一只鸡,喝上一口鸡汤。

我妈也是头一回享受这种待遇。心满意足的吃了几块鸡肉,我妈才想起还有个我。

此刻我正倒在地上疼的爬都爬不起来,只能徒劳的捂着被踹的地方。她冷哼一声,

撕下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鸡肉递给我:“吃吧,死丫头别说老娘亏待你。”见我一直不去接,

她马上变得不耐烦,跟喂狗似的,把鸡肉丢到我眼前。

“没想到起了你这个名字还真有点用处,果然把我们天赐给带来了。

”耳畔传来我妈喜滋滋的声音,还有调羹和碗沿的碰撞声。我侧倒在地面,

眼泪一点一滴砸在带着灰尘的水泥地上。抿着嘴无声地哭了。3.天赐出生后,

我妈去哪都挺直了腰杆子,走路都带风。“有了天赐,对你也有好处,

你长大了嫁人不也得有个给你撑腰的?有你弟弟在,在婆家受委屈也好有个人帮衬。

”我妈在一边双手交叉看着我踩着板凳做饭,又说出了她的真实目的:“所以得对你弟弟好,

知不知道?”我往锅里放了块猪油,不敢反驳的点点头。“死丫头,放那么多!

”我妈打了我后脑勺一下,又用筷子从锅里夹了一半猪油放回碗里。“真不会过日子,

以后看谁家会娶你个败家玩意儿。”她继续嘀咕着:“别让老娘砸手里,赔钱货。

”隔壁的王奶奶心疼我比她同龄的孙女还要矮半个头,身板像个头重脚轻的豆芽菜,

偶尔会偷偷给我塞馒头。我每次都吃的狼吞虎咽。在家里,就算有好吃的也是先紧着天赐,

其次就是我爸,我妈。我每天还要给家里洗衣干活,吃不饱饭更是常事,怎么长得高。

“吃吧,吃吧。”王奶奶摸摸我枯黄毛燥的头发,“吃的饱饱的,别像你的两个姐姐一样。

“我被馒头噎的直翻白眼,好不容易才把嘴里的一口给咽下去。“姐姐怎么了?

”在这天下午,我才知道我的大姐在冬天被我爸妈赶着去山上砍柴,

一个不慎滚落山下摔死了。那天大姐出门砍柴后一夜未归,大冷天的我爸妈也没想着去找,

只在家门口把手缩在袖子里,跺着脚咒骂了几句。还是村头的老刘第二天早起上山刨笋,

发现了我大姐面目全非的尸体。脸已经摔得都看不清了,只能靠着身上的衣物辨认出是她。

二姐那时还在襁褓,冬天的晚上大姐总会把二姐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暖着妹妹睡觉。

家里唯一关心她的姐姐一去不回,我爸妈又是个不管女儿的,从没想过去侧房看看,

点个火盆。还是被王奶奶提起,别人才想起这家还有个老二。二姐被人发现时都已经僵了。

一连没了两个女儿,我爸妈却只嫌晦气。后又是带着点拖油瓶终于没了的轻松。说到这里,

王奶奶眼角挂了点泪花,又塞给我一个苹果。“丫头,你自己藏着吃。

”王奶奶从不喊我厌妹。我手指轻轻摩挲着苹果皮,这个苹果红彤彤的,又大又圆,

让我有点舍不得吃。把苹果捂在衣服里,一路拿回家藏了起来。可在当天晚上,

天赐就从我床尾的柜子里翻了出来。天赐高高举起手里的苹果,大喊:“爸妈!我姐偷东西!

“我开口解释:“我没有偷,这是王奶奶给我的!”丝毫不管我的辩解,

赶来的我爸推了我一下,我的头重重磕在墙壁。我开始眼冒金星。“什么给你的,

这个家里哪样东西是你的?”我爸振振有词,“为什么有苹果自己留着不给天赐?

你就是这样做姐姐的?”“哼,就是。”天赐一口咬下手里的苹果,

故意在我面前嚼的咔嚓咔嚓响。我妈欣慰的看着她的好大儿吃东西的样子那么香,

脸上带着笑:“天赐,甜不甜?”“甜!”天赐大声回答。看着被抢走的那一个苹果,

我的眼眶渐渐红了。“不就一个苹果,这么小气。”我妈看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一脸死人相,不知道随了谁。”牵着天赐离开前又补了一句:“真没出息。”是啊,

不就一个苹果。可在这个家里,我吃苹果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在他们眼里普通的一个苹果,就已经是我难得的美味了。4.我妈说天赐是个小福星。

天赐出生以后,嚷嚷了几年的村子要拆迁,终于被落实了,家里一下子有了大笔拆迁费。

这个时候又是风口时代,我爸拿着这笔钱去跟人投资,很快就成了在风口上起飞的猪。

家也从乡下搬到了市区中心。猛地变成暴发户,我妈每天都把自己穿戴的珠光宝气,

但凡是贵的东西一股脑的都往身上穿。像棵花枝招展的圣诞树。我也很开心,

因为我终于能够吃得饱饭,也能和其他同龄的孩子一样去学校上学。

本来我妈没打算给我出上学这笔钱,我爸却不赞同。身边同阶层人的女儿都在读书,

要是我不去读,他出去谈生意要被人看低。说白了,还是不想我给他丢面子。但无所谓,

我能上学了。唯一不舍的,就是见不到邻居王奶奶。“丫头你记住,只有抓到手里的,

才是你自己的。”搬家那天王奶奶这么对我说。我上学比同龄人上的晚,

爸妈也从不管我跟不跟得上同学的进度。对他们而言,能让我上学读书,

就已经是对我的一种恩赐。被落下的这几年空白,我拼了命在追。现在摆在我面前,

我能抓住的,仅仅只有读书这一条路。照常放学回家,迎面而来的就是我妈的一个耳光,

我还没缓过神,又被她拧着耳朵带到了她的梳妆台前。有两支口红被打开,

有着使用过的痕迹,其中一支还从中间断裂。“我好吃好喝供着你,没想到养出个贼!

”我妈的声音几乎快破音。“新买的口红我都还没来得及用,被你给偷用了是吧?

你知不知道这个有多贵,把你卖了都赔不起!”这个口红的牌子我认得,

是我妈在家里有钱了之后常买的,她现在买东西只买贵的。但这么贵的东西,

我怎么敢碰一下。我哆嗦着摇摇头:“我没有,不是我。”一听这话,

我妈气急败坏的往我腰侧狠狠拧了一把。她已经学会在我衣服能遮挡住的部位打我。

其他阔太太一样,我妈喜欢出去做美容,可现在被她精心保养的脸,显得有些扭曲。

“还说没有!不是你还能有谁?!”我妈不解气,抓起放在柜子上的鸡毛掸子,

猛地抽向我的后背。这种疼痛是我最熟悉的,几乎都快成了我的家常便饭。

在以前还有更严重的时候,我都熬过来了。我咬着牙一声不吭。见我一点反应都没有,

过了会儿,我妈大概觉得没了意思,把攥在手里的鸡毛掸子丢到一边。“你给我记着,

你就是只山鸡,再怎么打扮也当不成凤凰,不是你的东西就别给我去想!

”“跪到阳台去好好反省!”她看也不看我一眼,转身去厨房给天赐煲汤。临近期末考,

学业紧张,我妈这段时间总会变着花样的给他煲汤喝来补身体。去阳台,

路过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天赐。他眼神躲闪避开我,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红。不明显,

我却敏锐的注意到了。回想到不知什么时候起,我的裙子拉链总是坏,

似乎像是被谁给撑坏的。我一直很瘦。本来也没几件衣服,这几天我只能在晚上去缝补裙子。

同桌的欣欣和我说过,住在她楼下的哥哥不喜欢女人,反而喜欢男人,

被家里人知道后他爸爸追着他打,声音大到她晚上都没睡好觉。我逐渐起了疑心。那天赐,

会是吗?这个消息让我兴奋的有些颤栗。5.“江厌,他们说你现在开始帮写作业,

多少钱一门?”放学前,班里的小胖拦住我神神秘秘的问,好像在交流些什么地下情报。

“十块。”在我努力追赶下,我的成绩进步的很快,每次考试都是名列前茅,

从来没掉出前三过。小胖从口袋里掏出张百元大钞,混着他的作业一起给我。

“你先帮我写个两天的。”后又摆摆手脚步轻松的离开。我微弯着唇角,

把钞票塞到书包最深处。我需要钱。这些钱的用途也不是为了别的,

是拿去给我的好弟弟天赐买裙子。悄悄帮同学代写作业赚到了钱,

我拿去买了很多款式不一样的漂亮裙子。当然,拉链被撑坏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我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去花时间重新缝好。可就像我爸妈说的,做姐姐的,

怎么能不对弟弟好一些呢?所以知道天赐喜欢穿裙子,我当然得努力满足弟弟的心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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