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上的五根蜡烛刚刚吹灭。奶油还沾在女儿嘴角。门铃响了。沈念安蹦跳着去开门。
“爸爸回来啦!”门开处站着陈建仁。我的丈夫。他怀里抱着个男孩。两三岁模样。
男孩紧紧搂着陈建仁的脖子。“爸爸。”那孩子喊。声音不大。但像冰锥扎进我的耳朵。
客厅瞬间死寂。念安仰着小脸,迷惑不解。“爸爸,这个小弟弟是谁?”陈建仁没看女儿。
他的目光越过她头顶,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沈雾,这是陈默。”他说,
“我儿子。”空气凝固了。蛋糕甜腻的香气突然变得令人作呕。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血液好像都冻住了。“你……”喉咙发紧,挤不出第二个字。怀里的男孩扭过头。眼睛很大,
怯生生的。“爸爸,这就是新家吗?”他小声问。新家。这两个字砸下来。很重。
念安终于反应过来。“爸爸!”她尖叫起来,“你骗人!我才是你的孩子!”她冲过去,
用力捶打陈建仁的腿。像只愤怒的小兽。陈建仁皱起眉。“念安,别闹!
”他单手护住怀里的男孩。另一只手试图推开女儿。动作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男孩被吓到,
哇地哭出来。“爸爸!我害怕!”哭声尖锐。陈建仁立刻低头哄他。“默默不怕,爸爸在。
”那温柔的语气。我从未听过。念安僵在原地。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她看着父亲。
眼神从愤怒变成茫然。最后是受伤。我猛地冲过去。一把将念安搂进怀里。
紧紧捂住她的耳朵。隔绝那对“父子”的温情。眼睛死死盯住陈建仁。“滚出去。
”声音嘶哑。不像我的。陈建仁抬起头。脸上没有愧疚。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坦然。“沈雾,
默默也是我儿子,他有权回家。”回家?这里?我用了十年心血经营的家?“他是你儿子?
”我指着那个还在抽噎的孩子,“那念安呢?我算什么?”陈建仁沉默了一下。“沈雾,
事情已经这样了。默默需要妈妈,也需要一个完整的家。”需要妈妈?
我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心脏骤然缩紧。“谁是他妈妈?”陈建仁没回答。目光却飘向门口。
高跟鞋的声音。清脆。由远及近。一个女人出现在敞开的门边。年轻。漂亮。
穿着一件米白色羊绒裙。姿态优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对不起,建仁,
默默一直闹着要爸爸,我实在没办法才送他过来……”她声音轻柔。
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客厅。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这位就是沈雾姐吧?
”她微笑,“我是林渺。”林渺。名字像根针。扎进我混乱的思绪。我见过她。
在陈建仁的手机里。半年前。他说是新招的助理。名校毕业,能力很强。照片上,
她站在陈建仁身边。笑容灿烂。当时我还开玩笑。“小姑娘挺崇拜你啊。”陈建仁怎么回的?
“老婆,你想多了。”现在。她就站在我的家里。以另一个孩子母亲的身份。“林渺?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你就是那个‘能力很强’的助理?”林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随即恢复自然。“沈雾姐,我知道这很突然。但孩子是无辜的。默默才两岁多,他需要爸爸。
”她看向陈建仁怀里的男孩。眼神充满“母爱”。“建仁……”她声音放软,
“你看默默哭的……”陈建仁立刻心疼地拍抚男孩的背。“默默乖,不哭了,爸爸在这儿。
”完全无视了还被我紧紧抱在怀里。同样在颤抖的念安。我的女儿。今天是她五岁生日。
就在一个小时前。她还趴在我耳边说悄悄话。“妈妈,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现在。她小小的世界里。天塌了。我强迫自己冷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我清醒。
“陈建仁,”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带着你的人,现在,立刻,滚出我的家。
”林渺上前一步。“沈雾姐,你别这样。建仁是念安的爸爸,也是默默的爸爸。
这里……”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墙上温馨的全家福。扫过铺着柔软地毯的儿童区。
最后落回我脸上。“这里也是默默的家啊。”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宣示。我的家?
我的?怒火终于冲破冰层。“你的家?”我盯着她,声音陡然拔高,“你算什么东西?
也配站在这里说‘家’?”林渺被我吼得后退一步。眼圈瞬间红了。
“建仁……”她无助地看向陈建仁。陈建仁立刻沉下脸。“沈雾!你发什么疯!
有什么冲我来,别吓着孩子!”他怀里的陈默哭得更大声。念安在我怀里猛地一抖。
也放声大哭起来。“我要爸爸!爸爸是我的!”尖利的哭声在客厅回荡。像刀子划玻璃。
陈建仁烦躁地皱眉。“都别哭了!”他吼了一声。两个孩子都被吓住。哭声噎在喉咙里。
客厅只剩下压抑的抽泣。陈建仁深吸一口气。看向我,带着一种施舍般的语气。“沈雾,
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今天我们先走。”他抱着陈默。林渺立刻依偎过去。“但默默的事,
你必须接受。他是陈家的血脉。我会定期来看他。念安……”他看了一眼还在抽噎的女儿,
语气软了一点,“念安还是我们的女儿。”他顿了顿。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林渺以后会住到家里来,方便照顾默默。”我脑中嗡的一声。“住进来?”“对。
”陈建仁理所当然,“默默需要妈妈。林渺是他的亲生母亲。
”林渺适时地露出一个温顺的表情。“沈雾姐,我会帮忙照顾念安的。你放心。
”我看着她那张年轻漂亮的脸。看着陈建仁护着她们母子的姿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
真恶心。“做梦。”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得像冰,“除非我死。”陈建仁脸色彻底沉下来。
“沈雾,你别不识好歹!这个家,我说了算!”“是吗?”我扯了扯嘴角,“房产证上,
写的是我一个人的名字。”陈建仁眼神闪烁了一下。林渺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你……”“需要我提醒你吗?”我打断他,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
“当年你创业失败,欠了一***债。是我卖了我爸妈留给我的房子,替你还的债!这房子,
是我用那笔钱买的!写的,是我的名字!”客厅死寂。陈建仁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林渺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显然没料到这一点。“沈雾!”陈建仁恼羞成怒,
“你翻旧账有意思吗?我们是夫妻!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夫妻?”我笑了,
笑声干涩,“在你带着小三和私生子,在我女儿生日这天登堂入室的时候,我们就不是了。
”我指着大门。“滚。”陈建仁站着不动。眼神阴鸷。林渺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胳膊。“建仁,
要不……我们改天再来?沈雾姐现在情绪不稳定……”“该滚的是你!
”念安突然从我怀里挣脱出来,像颗小炮弹一样冲向林渺,用尽全力推她,“坏女人!
抢我爸爸!滚出去!”林渺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跄后退,高跟鞋一歪,惊呼一声摔倒在地。
“啊!”陈默吓得又哭起来。“林渺!”陈建仁急了,连忙放下孩子去扶她,心疼地问,
“摔哪了?疼不疼?”林渺靠在他怀里,眼泪掉下来,柔弱无助。
“脚踝……好疼……”“念安!”陈建仁转头,对着女儿怒吼,“谁教你这么没教养的!
”念安被他吼得愣住。小脸煞白。大眼睛里全是惊恐和委屈。“爸爸……”她怯怯地喊。
我一把将念***回身后。挡在她面前。直视陈建仁喷火的眼睛。“没教养的是你!
带着野种和小三,来逼宫原配和婚生女?陈建仁,你真让我开眼!”“野种”两个字。
像两记耳光。狠狠扇在陈建仁和林渺脸上。林渺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建仁……默默他……”陈建仁额头青筋暴起。他猛地扬起手。“我让你嘴贱!
”巴掌带着风声落下。目标是我的脸。我没有躲。甚至往前迎了一步。眼神像淬了毒的刀。
死死剜着他。陈建仁的手掌在我脸颊几厘米处僵住。被我的眼神钉在原地。“打啊。
”我冷笑,“让警察看看,家暴、重婚、私生子……数罪并罚,够你在里面蹲几年?
”陈建仁的手僵在空中。脸色铁青。眼神惊疑不定。他第一次发现。
我好像不是他以为的那个温顺听话、以他为天的沈雾了。林渺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建仁,
算了……别动手……我们走吧……”陈建仁死死瞪着我。胸膛剧烈起伏。最终。
他狠狠放下手。“沈雾,你够狠!”他弯腰抱起还在抽噎的陈默。另一只手搀起林渺。
“我们走!”林渺一瘸一拐地靠着他。临出门前。她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
哪还有半分柔弱?只剩下冰冷的挑衅和不屑。仿佛在说:这房子,迟早是我的。
门砰地一声甩上。震得墙壁都在抖。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彻底击碎了这个家虚假的壳。
客厅里一片死寂。地上散落着彩带和气球。念安吹灭的五根蜡烛还插在歪倒的蛋糕上。
奶油糊了一地。像一滩肮脏的烂泥。念安站在我腿边。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角。
还在小声抽泣。肩膀一耸一耸。“妈妈……”她仰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声音破碎,
“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我蹲下身。用力抱住她小小的身体。很紧。
想把所有破碎的东西都给她补上。“念安,”我捧起她的脸,擦掉她的眼泪,看着她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说,“听着。爸爸犯了很严重的错。但这不是你的错。记住,永远不是你的错。
”她似懂非懂。大眼睛里全是恐惧和茫然。“那……那个小弟弟……”“那不是你弟弟。
”我斩钉截铁地打断她,“他只是个陌生人。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念安看着我。
小小的身体还在发抖。“妈妈……”她带着哭腔问,“我们……是不是没有家了?
”心被狠狠揪紧。疼得窒息。我用力吸了口气。压下喉咙的腥甜。
环顾这个曾经承载了十年欢笑和憧憬的房子。每一个角落。都有我精心布置的痕迹。
沙发是我们一起挑的。窗帘是我跑了三个市场选的花色。墙上的照片,从结婚到念安出生,
再到她蹒跚学步、咿呀学语……如今。全被那三个闯入者践踏得面目全非。这里不再是港湾。
它成了一个巨大的讽刺。一个令人窒息的牢笼。我抱起念安。走到窗边。掀开厚重的窗帘。
外面华灯初上。车流如织。万家灯火。每一盏灯下,都有自己的故事。有的温暖,有的冰冷。
有的,正在崩塌。“念安,”我指着窗外璀璨的灯火,声音异常平静,“你看。
外面有那么多的灯。每一盏灯下,都是一个家。有的家很大,有的很小。
但最重要的不是房子有多大。”我低头,亲了亲女儿湿漉漉的脸颊。“最重要的是,
和谁在一起。”念安紧紧搂住我的脖子。“妈妈,我要和你在一起。”“当然。
”我贴着她柔软的小脸,“我们会有一个新家。一个干干净净、没有坏人的家。”“真的吗?
”“真的。”我点头,“妈妈向你保证。”那一晚。念安在我怀里哭着睡着。
小脸上还挂着泪痕。睡梦中不时抽噎。我抱着她。一动不动。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月光从没拉严的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惨白的光痕。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愤怒的浪潮退去。剩下的是冰冷的、刺骨的绝望。还有深入骨髓的疲惫。十年婚姻。
像一场漫长的骗局。陈建仁。那个曾经在寒冬夜里,用大衣裹住我冻僵双脚的男人。
那个在产房外,抱着刚出生的念安喜极而泣的男人。那个口口声声说“沈雾,
这辈子我绝不负你”的男人。原来。全是假的。他的深情是假的。他的承诺是假的。
他的忠诚更是天大的笑话!他是什么时候和林渺搞在一起的?四年?五年?陈默两岁多了。
时间线往前推……是在我怀念安的时候?还是在念安刚出生,我手忙脚乱、日夜颠倒的时候?
胃里又是一阵翻搅。我冲到洗手间。对着马桶干呕。吐出来的只有酸水。和满腔的苦涩。
抬起头。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眼下乌青。眼神空洞。像个被抽掉灵魂的破布娃娃。
这是我吗?那个曾经神采飞扬、被陈建仁捧在手心的沈雾?那个为了爱情,
义无反顾卖掉父母遗产、支持丈夫创业的傻女人?那个满心满眼只有丈夫和孩子,
甘愿洗手作羹汤的蠢货?指甲狠狠掐进洗手台的边缘。骨节泛白。
疼痛让我从自厌自弃中惊醒。不。不能这样。沈雾。看看你女儿。她还那么小。她只有你了。
你必须站起来。你必须给她撑起一片天。一片没有欺骗和背叛的天!我拧开水龙头。
冰冷刺骨的水泼在脸上。一下。又一下。直到麻木的神经被刺痛。直到混沌的头脑被激醒。
镜子里的人。眼神一点点凝聚。从破碎。到冰冷。最后沉淀成一种近乎冷酷的坚硬。陈建仁。
林渺。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把我踩进泥里?做梦。天亮时。我有了一个清晰的计划。第一步。
清理门户。我找来换锁师傅。当着师傅的面。
剃须刀、用了一半的古龙水、甚至他喜欢的一个打火机——通通塞进几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
师傅看得直咂舌。“女士,这……”“麻烦帮我扔到楼下垃圾桶。”我语气平静,“谢谢。
”第二步。保护女儿。我给念安的幼儿园老师打了电话。“刘老师,我是沈念安的妈妈。
最近家里有点特殊情况。除了我本人,任何人,包括她父亲,都不能来接念安。麻烦您留意。
”老师很惊讶,但没多问。“好的,念安妈妈。我们会注意。”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我要知道。陈建仁到底瞒了我多少事。他的公司。他的钱。还有那个林渺。
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直觉告诉我。林渺绝不仅仅是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小三。
她今天登门时的眼神。带着***裸的野心和掠夺。我拿起手机。翻出一个很久没联系的号码。
周瑾。我大学时的死党。毕业后进了顶尖律所。专打离婚官司。电话接通。
周瑾慵懒的声音传来。“哟,稀客啊沈女士?想起我这个孤家寡人了?”我没心思寒暄。
“周瑾,帮我查个人。”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周瑾的声音正经起来。“谁?惹到你了?
”“陈建仁。”我吐出这个名字,舌尖尝到铁锈味,“还有他身边一个叫林渺的女人。
我要知道他们名下所有的资产,包括公司股权、银行流水、房产、车辆……所有。
”周瑾倒吸一口凉气。“雾雾……你跟他……”“他今天带着小三和私生子,
在念安生日这天,登堂入室逼宫。”我平静地陈述,像在说别人的事,“那个孩子,叫陈默,
两岁多。”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死寂。然后。我听见周瑾狠狠骂了一句脏话。“操!
陈建仁这个畜生!”她咬牙切齿,“等着!给我三天时间!
我把他和他那个贱三儿的底裤都扒出来!”“谢谢。”“跟我客气屁!”周瑾声音发狠,
“这种渣滓,不把他剥层皮,我周字倒着写!你还好吗?念安呢?”“我还撑得住。
念安吓坏了。”“妈的!”周瑾又骂,“你在家待着,哪儿也别去!等我消息!”挂了电话。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头的重压,稍微松动了一丝。还有一个人。或许能帮我。
我打开微信。点开那个沉寂许久的头像。陆沉。陈建仁公司的合伙人之一。当初陈建仁创业,
拉了三个同学合伙。陆沉技术入股。为人低调务实。和我关系一直不错。后来公司做大了,
陆沉和陈建仁在发展方向上分歧很大,渐渐被边缘化。我编辑了一条信息。“陆沉,
方便见面聊聊吗?关于建仁公司的事。”信息发送成功。几乎是立刻。
状态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几秒后。信息回过来。“嫂子,方便。时间地点你定。
”我看着那声“嫂子”。刺眼。“别叫我嫂子了。叫我沈雾。”“好。沈雾。”“下午三点,
城南上岛咖啡。”“没问题。”放下手机。我开始收拾行李。既然决定离开。
就一刻也不想多待。这个房子里,到处都是陈建仁和那个女人的气息。令人窒息。
我和念安的东西不多。主要是她的衣服玩具和我的工作用品。我的工作。是一个自由插画师。
时间自由。收入尚可。这也是陈建仁当初极力支持的。他说:“老婆,你在家画画就好,
赚钱的事交给我。”现在想想。他是想把我圈养在家里。做一个好掌控的瞎子。一个小时后。
两个大行李箱放在客厅中央。念安抱着她最爱的兔子玩偶,怯生生地问:“妈妈,
我们要走了吗?”“嗯。”我摸摸她的头,“去找个新家。有更大窗子,能看到星星的那种。
”“那……爸爸会找到我们吗?”我蹲下身,直视她的眼睛。“念安,从今天起,
我们没有爸爸了。”她的大眼睛里瞬间又蓄满了泪水。
“为什么……”“因为他选择做别人的爸爸。”我擦掉她滑落的泪珠,“但我们还有彼此。
妈妈会加倍爱你。”念安用力点头。把小脸埋进我的颈窝。“嗯!我也最爱妈妈!
”下午三点。上岛咖啡。角落的卡座。陆沉已经在了。几年不见。他没什么变化。
依旧是一身简单的衬衫西裤。气质沉稳。只是眉宇间多了些疲惫。他看到我,立刻站起身。
“沈雾。”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同情?“坐吧。”我拉开椅子坐下,
开门见山,“陆沉,陈建仁公司现在是什么情况?”陆沉苦笑了一下。“很糟。
”他搅动着面前的咖啡。“表面看着风光。但资金链早就出问题了。步子迈得太大,
好几个项目都是赔钱赚吆喝。”我心一沉。“具体呢?”“陈建仁半年前,
偷偷质押了他在公司的部分股份。”陆沉压低声音,“换了一大笔钱。
这事连我和老张另一个合伙人都不知道。还是我偶然查账发现的。”质押股份?“钱呢?
”我追问。陆沉摇头:“去向不明。没进公司账户。”一个猜测浮上心头。
心口像被冰锥刺穿。“是不是……转到了林渺名下?”陆沉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随即是了然和更深的愤怒。“你……你知道她了?”“昨天刚知道。”我扯了扯嘴角,
“带着他们两岁的儿子,登门拜访了。”陆沉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发白。“畜生!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胸膛起伏,“林渺……是陈建仁一年半前提拔的财务总监。
”财务总监?!不是助理!我浑身发冷。“她是学财务的?”“对。”陆沉眼神冰冷,
“名校毕业,专业能力很强。陈建仁力排众议提拔她。现在看来……哼。”后面的话,
不言而喻。一个掌握着公司财务大权的“小三”。一个偷偷质押股份、转移资金的丈夫。
他们想干什么?答案呼之欲出。掏空公司。转移财产。然后呢?一脚踢开我这个糟糠之妻?
甚至,连念安,他的亲生女儿,他今天那不耐烦的态度……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头顶。
“他质押了多少股份?”我的声音异常冷静。“保守估计,超过他个人持股的三分之一。
”陆沉报出一个数字,“如果这部分股权处理不好,公司很可能……”他没说下去。
但意思很明白。公司可能被拖垮。而陈建仁质押换来的钱,很可能已经通过林渺的财务手段,
洗白转移了。“公司账上现在还有多少钱?”我问。“流动资金快枯竭了。”陆沉叹气,
“下个月员工工资都成问题。几个大项目回款遥遥无期。银行那边……也在催贷。
”我靠在椅背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原来。我不仅被背叛了。还被当成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