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二十岁的生日直播上，女友单膝下跪，向我求婚。弹幕瞬间爆炸。而我，
在镜头前维持着感动的微笑，脑子里却在飞速计算——现在分手，赔她一个热搜，
我至少损失七位数。但答应她，这个“深情人设”能让我的付费课程再涨一波价。三秒后，
我流着泪说出了“我愿意”。演戏而已，我最擅长了。1 一场完美的交易直播结束，
摄像头的红点熄灭的瞬间，我脸上的感动恰好收敛到零。孟薇，我的未婚妻，
一个刚出道的娱乐公司小花，也是我账户里一笔持续增值的优质资产，
正扑在我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真烦。她新做的指甲，带着水钻，
刮得我这件高定衬衫的真丝面料有点抽丝。还有她的粉底液，妈的，蹭了我一肩膀。
内心弹幕：这件衬衫的干洗费，今晚直播礼物的打赏，够付三十次了。忍了。
这次求婚带来的“深情男友”IP增值，够我再买三百件。值。“阿澈，我好激动，
我以为你不会答应的……”她在我怀里哽咽，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当然激动，
这一场求婚大戏，我们团队跟她的团队，脚本都对了不下八遍。连她举起戒指时，
手抖的频率，都是设计好的“最佳镜头表现”。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是我惯用的，
那种带着一点磁性，又有点宿醉般沙哑的温柔。“傻瓜，怎么会不答应。”“我爱你，
全世界都知道。”这句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想吐。但我知道，隔墙有耳，
助理的手机录音功能，说不定还没关。人设，必须二十四小时焊死在身上。我，江澈，
二十岁，全网最火的情感博主，粉丝一千万。靠着贩卖“顶级恋人”的人设，
和一套名为《爱情算法》的付费课程，我在两年内，完成了原始资本积累。说白了，
我就是个教人怎么“渣”得明明白白、坦坦荡荡的“情感导师”。
我的理论核心很简单：别谈感情，伤钱。所有亲密关系的本质，都是一场交易。你要做的，
就是在看清对方需求后，用最小的成本，换取最大的利益。孟薇需要热度，
我需要一个“完美女友”来给我的IP镀金。我们各取所需，堪称行业典範。我扶起她的脸，
用指腹，极其“深情”地抹掉她的眼泪。“好了，不哭了，妆都花了。”“去补个妆，
我们该去切蛋糕了。”她乖巧地点点头，像一只被驯化好的小猫。看着她走进化妆间的背影，
我立刻转头，对一直等在旁边的助理小张说：“热搜文案，用第三版那个。”“记住，
买第五到第八位的热搜，不要冲太高，显得假。”“所有营销号通稿，半小时内发出去。
”“还有，把《爱情算法》课程的价格，从999，调到1299。今晚零点生效，
搞个限时折扣的噱头。”“就叫……为爱献礼。”我他妈真是个天才。
小张的眼睛里闪着崇拜的光，一边点头一边在平板上飞速记录。“澈哥，放心。”他顿了顿，
补充道：“对了澈哥，刚才后台有条数据有点奇怪。”“有个新注册的用户，
在我们求婚成功的那个瞬间，把我们所有的课程，包括最贵的那个一对一咨询，
全都买了一遍。”“总共……付了二十万。”我扬了扬眉毛。“哦？哪家的富婆，这么上头？
”“不像，”小张划着屏幕，“这个账号，三无小号，没头像，没动态，刚注册的。
”“而且她的ID，很奇怪。”“叫什么？”“叫……”小张看着屏幕，一字一句地念出来，
“‘你还记得吗’。”2 一碗馄饨的价格“你还记得吗？”我嗤笑一声，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敲了敲。“典型的文艺病，加上窥私癖。”“这种人我见多了，
以为自己是上帝，躲在屏幕后面，观察别人的人生，然后假装看透了一切。
”内心弹幕：说白了，就是闲得蛋疼。不过，肯花二十万来满足自己偷窥欲的，
那不是客户，是财神。得伺候好了。“把她的账号推给我。”我对小张说。回到休息室，
孟薇还在补妆。我靠在沙发上，点开了那个ID。头像是一片纯黑，像个黑洞。
主页空空如也，最新动态是几秒钟前，
系统自动发布的——“她成为了江澈的爱情算法的VVIP会员。”够神秘。
我按照惯例，点开私信，熟练地敲下一行字。这是我“固粉”的标准流程，
对每一个VVIP客户，我都会亲自发去问候。
这能给他们一种“被偶像亲自翻牌”的优越感，有助于后期转化，
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掏出更多的钱，购买我那些屁用没有的“情感咨询”。“你好，我是江澈。
很高兴认识你，感谢支持。”发送。通常，对方会立刻回过来一长串激动得语无伦次的文字。
然后，我就可以顺势夸她几句“有眼光”“有品位”，
再“不经意地”透露一点我的“独家情感秘笈”。一套流程下来，对方的忠诚度，
至少能再涨百分之三十。然而，一分钟过去了。对方没有回复。五分钟过去了。
还是没有回复。我的眉头皱了起来。不对劲。这就像我精心计算好的一记直拳，挥出去，
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这种失控感，我很不喜欢。就在我准备关掉对话框时，对方的头像，
终于跳动了一下。一行极简短的文字，发了过来。没有标点，没有表情，像一行代码。
“江澈你教别人怎么爱可你还记得怎么吃一碗热馄饨吗”我的瞳孔，猛地一缩。全身的血液，
仿佛在这一瞬间，朝着一个点，轰然撞去。馄饨。一个早就被我从记忆硬盘里格式化，
甚至用数据粉碎机反复碾碎过的词。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盯着那行字，脑子里一片空白。
无数的猜测和人脸，像病毒弹窗一样疯狂地跳出来。是以前那些被我甩掉的女人之一？
不可能，她们没人知道这件事。是我老家的什么亲戚？更不可能，我跟那帮穷鬼，
早就断了联系。那是谁？到底是谁？一股陌生的、带着铁锈味的恐慌，从我的胃里，
笔直地冲上喉咙。内心弹幕：冷静。越是出现逻辑断层，越要保持CPU高速运转。
这只是一次数据入侵，一个知道我底层代码的黑客而已。只要是人，就有动机。只要有动机，
就能被分析，被利用，被定价。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脏不合时宜的狂跳。
手指重新落在冰冷的屏幕上，打字，删除，再打字。最后，只发过去六个字。“你是谁。
什么目的。”这一次，对方秒回。依然是一句话。“我没有目的。”“只是想请你，
再吃一碗馄飩。”“用你现在的身价，看看还付不付得起。
”3 人格面具的裂痕“付不付得起？”我盯着这四个字，
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窜了上来。这是一种被冒犯的感觉。不是对我的人设，
而是对我这个人的核心——我，江澈，这个世界上，还有我买不起的东西？可笑。
我几乎是带着一种报复性的***，敲下回复。“开个价。”对方沉默了。这一次，
沉默了足足十分钟。这十分钟里，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馄饨”这个词，像一把钥匙，
捅进了一个我早就封死的、锈迹斑斑的锁孔里。一些破碎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冬天的哈气，弄堂口的风，一个缺了角的蓝边瓷碗，还有……一双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像月牙一样的……停！我猛地闭上眼，强制中断了回忆。内心弹幕：危险信号。
这是非功能性情绪沉溺，纯属浪费时间，是投资的大忌。必须立刻剥离。
我给自己下达指令。我是江澈，是情感市场的操盘手，不是多愁善感的废物。过去，
是最一文不值的垃圾资产。谁要是沉湎于过去，谁就会被市场淘汰。就在这时，
手机震动了一下。那个黑色的头像，发来了一个地址。一个我熟悉到骨子里的地址。
——城南，老槐树巷，7号。我愣住了。那家馄饨店的地址。
那个……早就应该在三年前的城市改造里，被夷为平地的，违章建筑。她怎么会知道？
她到底是谁？一种比刚才更强烈的失控感，像电流一样窜遍我的四肢。我的胃里，
像是被灌了一勺滚烫的猪油，又腻又烧。我第一次发现，我的那套“万物皆可量化”的理论，
好像出现了一个无法解析的BUG。这个叫“你还记得吗”的ID，像一个幽灵，
一个来自过去的，该死的亡魂。孟薇补好妆，走了出来，香风阵阵。她看我脸色不对，
关切地问：“阿澈，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立刻抬起头，
脸上重新挂上完美的、温柔的微笑。“没有。在想我们的婚礼，该用什么主题。
”我的人格面具，在0.1秒内，重新戴好。无论那个幽灵是谁，我都不能让她，
影响到我现在的股价。我敷衍着孟薇，心里却已经做出了决定。我要去会会她。
把这个BUG，这个该死的变量，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清除。我给她发去消息。“想聊？
见一面。”对方又是秒回。“好。”“时间，你定。”“地点，我选。”紧接着，
一个新的地址，发了过来。——城西，云顶酒店，顶楼旋转餐厅。我看着这个地址，笑了。
虚张声势的蠢货。云顶酒店，本市最顶级的销金窟，在那吃一顿饭，人均五位数起。
她以为用这种地方，就能吓住我？就能试探出我的底牌？幼稚。这反而让我安下心来。
只要她还在这个“交易”的牌桌上，那一切就都还在我的计算范围之内。我给她回了一个字。
“好。”然后，我当着孟薇的面，拨通了助理小张的电话，开了免提。“小张，
帮我订个位子。”“城西云顶酒店，顶楼旋转餐厅，明晚七点，靠窗最好的位置。
”“用我的名义订。”说完，我挂掉电话，温柔地看着孟薇，补充了后半句话。“亲爱的，
为了庆祝我们订婚，明天，我带你去吃点好的。”4 猎物与猎人明晚七点，我带着孟薇，
准时出现在云顶餐厅。孟薇显然很兴奋，一路都在***。我则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心里在进行战前推演。内心弹幕：目标人物选择在此地见面，有三种可能。一，
纯粹的虚荣，想宰我一顿。这种是草包，三句话就能让她把底裤颜色都说出来。二，勒索，
想用过去的事敲我一笔钱。这种是常规对手，按价码谈判即可。三，心理战，
想用奢华的环境，来反衬她口中的“馄饨”，击溃我的心理防线。这种……有点意思。
侍者领我们到预留的窗边位。桌上已经坐了一个女人。她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连衣裙，
没化妆，长发随意披在肩上，正低头看着窗外的夜景。听到动静，她缓缓回过头。那一瞬间，
我的呼吸停滞了半秒。不是因为她有多美，虽然她确实很美，
是那种清冷干净、带着疏离感的美。而是因为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太像了。像记忆里，
那双在馄饨店氤氲的热气里，笑起来弯弯的，像月牙一样的眼睛。“你好，江澈。
”她先开口，声音和她的长相一样，清清冷冷的，“我叫苏樱。
”我的大脑在0.01秒内完成了数据比对。苏樱。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记忆库里，
没有任何关于她的信息。我迅速恢复镇定，脸上露出招牌的、无懈可击的微笑。“苏小姐，
你好。”我拉开椅子，让孟薇坐下，然后自己才落座，尽显绅士风度。“给你介绍，
这是我的未婚妻，孟薇。”孟薇有些局促地冲苏樱笑了笑。女人的直觉，
让她感觉到了一丝敌意。苏樱的目光在孟薇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转向我，
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你的眼光，还是没变。”她说。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孟薇听不懂，但我听懂了。她在说，我还是和以前一样，
喜欢找这种漂亮、单纯、没什么脑子，便于控制的女人。内心弹幕：第一回合，心理试探。
她想激怒我，让我乱了阵脚。不能上当。我面不改色，拿起菜单。“苏小姐想吃点什么？
今天我请客。”“不用了。”苏樱说，“我只是来跟你聊聊。”她顿了顿，
目光直直地看着我，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要剖开我的胸膛。“聊聊……一碗馄饨的价格。
”“江澈，你还记得吗？五年前，老槐树巷的那家店，一碗小馄饨，五块钱。
”“那时候你穷得叮当响，每天晚上都来，一坐就是一晚上，蹭店里的光看书。
”“老板娘看你可怜，总是偷偷给你多加几个馄饨，还从来不收你钱。”“你跟她说，
等你有钱了，要把她的店买下来，开成全市最大的连锁店。”“你还说……”“够了！
”我猛地打断她，声音不大，但语气里的冰冷，让周围的空气都降了几度。孟薇吓了一跳，
怯生生地看着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妈的。这个女人，不按套路出牌。
她不是来要钱的，也不是来炫耀的。她是来……诛心的。5 失控的剧本我花了三秒钟，
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苏小姐，
看来你对我过去的故事很感兴趣。”“不过你可能搞错了，我这个人，没什么过去。
”“我的人生，是从我赚到第一个一百万开始的。在那之前的，都是沉没成本，不值一提。
”我说得轻描淡淡，好像在谈论别人的事。这是我的标准防御姿态。用商业术语，
把一切情感和记忆，都消解成无意义的数字。苏樱静静地看着我，不说话。那眼神，
没有愤怒，也没有鄙夷，只有一种……类似于悲伤的情绪。内心弹幕：她在同情我？
她凭什么同情我？该被同情的，是她这种还活在过去，被无聊情感牵绊的蠢货。“江澈，
”她忽然开口，“你知不知道，人的胃，是有记忆的。”“你现在天天吃着顶级的料理，
喝着最贵的红酒，但你午夜梦回的时候，会不会……突然很想念那一口最廉价的，
带着猪油和胡椒粉味道的汤？”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疼。
是一种真实的、生理性的疼痛。见鬼。我怎么会疼？
我是一个连阑尾炎都能靠分析手术成功率和住院成本来压下痛感的人。我怎么会因为一句话，
就感到疼？“苏小姐真会开玩笑。”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82年的拉菲，
试图用酒精来驱散那种不适感，“廉价的东西，只会拖累我的人生。不管是食物，还是感情。
”我说着，故意伸手，握住了孟薇放在桌上的手。孟薇的身体僵了一下，
随即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我就是要演给苏-樱看。看，这就是我现在的选择。
一个对我事业有帮助的、漂亮的、听话的女人。而不是你口中那个，已经消失在推土机下的，
廉价的过去。苏樱的目光，落在我俩交握的手上。她忽然笑了。“江澈，
你教给学员的《爱情算法》里，第十七条，我记得是‘在竞争者面前，
通过宣示对现任伴侣的***，来制造心理压迫感’。”“你现在，是在对我用这招吗？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她……她居然把我的课程，背下来了？我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
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恐惧。我一直以为，我是那个写剧本的人，是那个操纵棋局的棋手。
但现在我发现，我好像……只是她剧本里的一个演员。而这个剧本的名字，叫《公开处刑》。
“你到底是谁？”我终于问出了这句话，声音里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干涩。
苏樱没有回答。她只是站起身，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轻轻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
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了。上面是两个女孩的合影，笑得灿烂。其中一个，是苏樱。
而另一个……是那家馄饨店的老板娘。那个……我以为，我早就彻底忘记了的，
叫苏晴的女孩。“我是她妹妹。”苏樱说。“江澈，我来，是替我姐姐问你一句话。
”“她的那碗馄饨，你吃的，安心吗？”6 无法定价的资产我盯着那张照片，
大脑宕机了整整十秒。苏晴。苏樱。原来她们是姐妹。这个BUG，这个该死的变量，
终于有了身份。可这又怎么样？内心弹幕：逻辑漏洞正在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