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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9-07

同学会上,我老婆林茜说去补妆,半小时没回。 我找去洗手间,听见她竹马贺铮在里面低笑:“宝贝,你老公还在外面傻等呢?” 林茜娇嗔:“管他呢,死木头哪有你会玩?” 第一章洗手间门外,贺铮那孙子压低的、带着黏糊糊笑意的声音,像条冰冷的毒蛇,顺着门缝钻出来,狠狠咬在我耳朵上。

“宝贝儿,你老公还在外面傻等呢?真够有耐心的。”

紧接着,是我老婆林茜的声音。那调子,又软又媚,像掺了蜜的钩子,跟我平时听到的、那个抱怨我加班太晚、饭菜不合口的女人,判若两人。

“管他呢…死木头一块,哪有你会玩呀?嗯…轻点…”

“死木头”。

这三个字,像三根烧红的钢针,噗嗤噗嗤,全扎进我脑子里最深处那根神经上。嗡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彻底断了。

一股子腥甜猛地冲上喉咙口,又被我死死压了回去。胃里翻江倒海,像塞进了一台高速运转的破洗衣机,搅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走廊顶灯惨白的光,晃得我眼前发黑,脚下踩着的地毯软绵绵的,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踩在刚化开的、黏腻的沼泽里,随时要把我吞下去。

包厢里那帮老同学还在鬼哭狼嚎地吼着《朋友》,跑调跑得亲妈都不认识。啤酒瓶碰撞的脆响,男人女人放肆的大笑,隔着厚重的门板,闷闷地传过来,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那些声音,那些笑脸,刚才还觉得挺热闹,挺亲切,现在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刺耳,像无数根针在扎。

我老婆林茜,我结婚三年、睡在一张床上、户口本上写在一起的女人,就在离我不到五米远的地方,在男洗手间里,跟她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穿开裆裤就认识的“好哥哥”贺铮,叫我“死木头”。

还嫌我不够“会玩”。

操。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就把刚才那股子要把我烧穿的怒火给冻住了。冻得结结实实,连骨头缝里都往外冒着寒气。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抽搐,像被冻僵了似的。

不能冲进去。

冲进去干什么?像个被戴了绿帽子的窝囊废一样,歇斯底里地咆哮?揪着贺铮那孙子的领子打一架?然后呢?让整个同学会的人,不,很快就是整个朋友圈的人,都来看我周凛的笑话?看我老婆是怎么在洗手间里给我种下一片呼伦贝尔大草原?

那太便宜他们了。

也太他妈窝囊了。

我周凛,从来就不是个靠拳头说话的人。以前不是,现在更不是。

我深吸了一口气。走廊里混杂着烟味、劣质香水味和食物残渣的味道,呛得人想吐。但这口气,硬是被我压进了肺里,沉甸甸的,像灌了铅。然后,我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向后退了一步。

鞋底踩在厚地毯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再退一步。

身体里那股冻僵的血液,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冰冷的速度重新流动。目标明确,方向清晰。

我转过身,背对着那扇藏着龌龊的门,一步一步,走回那个喧嚣震天的包厢。每一步都踩得很稳,稳得不像一个刚刚被最亲近的人捅了心窝子的人。

推开包厢门,震耳欲聋的声浪和浑浊的热气扑面而来。烟雾缭绕,灯光迷离。班长王胖子正搂着文艺委员李莉的脖子,对着麦克风深情款款地吼着“朋友一生一起走”,唾沫星子横飞。几个喝高了的老爷们儿在划拳,脸红脖子粗。角落里,几个女同学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聊什么八卦,笑得花枝乱颤。

没人注意到我出去又回来。也没人注意到我脸上那点细微的变化。

我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穿过人群,坐回自己那个角落的位置。沙发很软,陷进去,却感觉不到半点舒适。旁边一个喝得有点大的哥们儿,叫刘强,以前跟我关系还行,他大着舌头凑过来,一股浓烈的酒气喷在我脸上。

“凛…凛哥!你…你躲这儿干嘛?喝…喝一个!嫂子呢?刚…刚还看见她来着…”

他手里端着一杯满满的啤酒,黄澄澄的液体晃荡着,眼看就要洒出来。

我抬眼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嘴角还往上扯了一下,大概是想做出个笑的模样,但估计比哭还难看。我伸手,不是去接他那杯酒,而是越过他,从桌上拿起我自己的手机。

屏幕亮起,解锁。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精准地点开那个录音软件的图标。红色的圆形按钮,像一滴凝固的血。

“嫂子…补妆去了吧?女人…就是麻烦…”刘强还在嘟囔,把酒杯硬往我手里塞。

我没理他。指尖悬在那个红色按钮上方,微微停顿了半秒。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一下,又一下。然后,我按了下去。

屏幕上的红色小点开始闪烁,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强子,”我开口,声音有点哑,但还算平稳,盖过了包厢里的嘈杂,“我去趟洗手间,顺便看看林茜怎么还不回来。”

“啊?哦…哦!快去快去!”刘强愣了一下,随即嘿嘿傻笑,自己把那杯酒灌了下去,“别…别让嫂子等急了!”

我站起身,拿着那个正在无声记录一切的手机,再次走向门口。这一次,脚步比刚才更稳,也更冷。

走廊里依旧安静。那扇该死的门,依旧紧闭着。里面隐约传出的、令人作呕的调笑声,被手机灵敏的麦克风,一丝不落地捕捉进去。

我站在门外,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手机屏幕的微光,映着我毫无波澜的眼睛。

“贺铮…你…你讨厌!别在这儿…万一有人进来…”林茜的声音,带着一种欲拒还迎的喘息,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也钻进手机的存储芯片里。

“怕什么?宝贝儿,这地方多***…”贺铮的声音,充满了令人恶心的得意和狎昵,“你老公那个木头疙瘩,这会儿指不定在哪儿傻坐着呢,能想到这儿来?再说了,他就算来了,敢进来吗?哈哈…”

“死木头”三个字,又一次被贺铮轻佻地甩出来,像一把钝刀子,在我心口上反复地磨。

我握着手机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青筋在皮肤下微微凸起。但我的呼吸,却异常平稳。甚至,嘴角还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木头?

行。

那就让你们看看,一块被点燃的“木头”,烧起来是什么样子。

录音键上的小红点,持续闪烁着,忠实地记录着门内那对狗男女的每一句污言秽语,每一次令人作呕的喘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像一把小锉刀,在我神经上反复地磨。

终于,里面传来窸窸窣窣整理衣服的声音,还有贺铮意犹未尽的低笑:“行了宝贝儿,该出去了,再待下去,你那‘木头’老公该起疑了。”

“嗯…都怪你…”林茜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埋怨。

脚步声靠近门边。

我眼神一凛,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一点,录音停止。然后迅速退出软件,把手机揣回裤兜,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停顿。就在门把手被从里面拧动的一瞬间,我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走廊另一头、通往安全通道的方向走去,身影迅速没入拐角的阴影里。

身后,传来洗手间门被拉开的声音,还有林茜刻意拔高的、带着点娇憨的抱怨:“哎呀,这破灯光,害我眼线都画歪了,补了半天…”

贺铮那孙子假惺惺的声音跟着响起:“茜茜天生丽质,不化妆也好看。”

我靠在冰冷的消防通道门后,阴影完全笼罩着我。听着他们虚伪的对话声渐渐远去,重新融入包厢的喧嚣。兜里的手机,沉甸甸的,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我的大腿。

我掏出来,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微弱的光。指尖点开那个录音文件,进度条静静地躺在那里。我戴上蓝牙耳机,按下了播放键。

贺铮那黏腻的“宝贝儿”,林茜那娇嗔的“死木头”,还有那些不堪入耳的调笑和喘息,无比清晰地、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我的耳膜。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一遍,又一遍。心脏的位置,最初那股撕裂般的剧痛,已经被一种更冰冷、更坚硬的东西取代。那是一种被彻底冻透之后,只剩下纯粹杀意的坚硬。

不知道听了多少遍,直到耳机里的声音变得麻木,直到包厢里那群人的鬼哭狼嚎终于散场,外面走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道别声。

我摘下耳机,屏幕的光映着我毫无血色的脸。我点开微信,找到那个备注为“苏蔓”的头像——林茜那个塑料姐妹花,两人明里暗里较劲好几年了,林茜提起她就没好话。

手指在屏幕上敲击,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苏蔓,睡了吗?有点事,想找你聊聊。关于林茜和贺铮的。” 我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很重要。”

信息发送成功。屏幕暗了下去。

消防通道里一片死寂,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又沉又冷。

报复的齿轮,从这一刻起,开始无声地转动。第一颗冰冷的子弹,已经上膛。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骤然亮起,幽白的光刺得我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是苏蔓的回复。速度很快,快得有点出乎意料。

“周凛?这么晚?什么事这么急?林茜和贺铮?” 后面跟着一个疑惑的表情符号。

隔着屏幕,我几乎能想象出她此刻的表情。惊讶,好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毕竟,林茜是她的“假想敌”,而贺铮,那个表面光鲜的所谓青年才俊,在她们那个小圈子里,也算是个话题人物。

我手指悬在屏幕上,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直接发录音?不,太莽撞了。苏蔓是颗好棋子,但得让她自己心甘情愿地走进棋盘。

“电话里说不清。明天上午十点,蓝岛咖啡,靠窗老位置。” 我敲下地点和时间,语气不容置疑,“带上你的好奇心。保证比你追的狗血剧精彩一百倍。”

发送。

这一次,回复没那么快了。屏幕暗下去,又亮起,反复几次。她在犹豫,在权衡。最终,一条新信息跳了出来:

“行。十点。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精彩’事,能让你周大忙人半夜找我。” 后面跟着一个翻白眼的表情。

成了。

我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冰冷,没有一丝温度。收起手机,推开沉重的消防门。走廊里空无一人,残留的烟味和酒气混合着清洁剂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令人作呕。我径直走向电梯,按下下行键。

回到家,已经快凌晨一点。客厅里留着一盏昏黄的小夜灯,是林茜的习惯。她蜷在沙发上,身上搭着条薄毯,似乎睡着了。电视还开着,无声地播放着午夜购物广告,屏幕的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我站在玄关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她。那张脸,在朦胧的光线下,依旧精致漂亮。长长的睫毛垂着,呼吸均匀。几个小时前,这张嘴里还吐出过“死木头”三个字,带着对另一个男人的娇嗔。

胃里那股熟悉的翻搅感又涌了上来,带着冰冷的铁锈味。我移开目光,换了鞋,动作很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老公?你回来啦?” 沙发上的林茜却动了动,揉着眼睛坐起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一丝刻意的甜腻,“怎么这么晚?同学会玩嗨了?”

她趿拉着拖鞋走过来,很自然地伸手想挽我的胳膊,身上带着沐浴露的香气,是茉莉花的味道,以前我觉得挺好闻。

我侧身,避开了她的手,动作不大,但足够明显。

她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下,随即又堆起更浓的笑意,带着点委屈:“怎么了嘛?喝多了?还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她凑近一点,仰着脸看我,眼神里带着探究,“贺铮那家伙是不是又灌你酒了?我就说他没安好心…”

“贺铮?” 我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对啊!他那人就那样,仗着跟你老同学,没个分寸…” 林茜撇撇嘴,一副为我打抱不平的样子,眼神却飞快地在我脸上扫过,像是在确认什么。

看着她这副浑然天成、倒打一耙的表演,我心底那点残存的、可笑的温情,彻底被碾成了齑粉。影后。绝对的影后。

“没喝多少。” 我绕过她,走向卧室,语气淡漠,“累了,先睡了。”

“哎,老公…” 她在身后叫我,声音里带着点不甘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没回头,径直走进卧室,反手关上了门。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外面那个虚伪的世界。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我闭上眼。黑暗中,录音里那些恶心的声音又清晰地回响起来。林茜的娇嗔,贺铮的狎笑…还有她刚才在我面前,那副无辜又关切的模样。

***恶心。

我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凌晨的城市,灯火稀疏,像沉睡巨兽身上黯淡的鳞片。冰冷的空气涌进来,吹在脸上,让我混乱灼热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

报复。不能只是让他们身败名裂那么简单。那太便宜他们了。我要的,是诛心。是让他们在最得意、最以为掌控一切的时候,从云端狠狠摔下来,摔进烂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苏蔓…林茜的死对头…贺铮的公司…还有…我名下的财产…

一个模糊的、带着冰冷锋芒的轮廓,在黑暗中逐渐清晰起来。每一个环节,都需要精密的计算,需要耐心,需要像毒蛇一样,静静地蛰伏,等待那致命一击的最佳时机。

我拿出手机,屏幕的光再次照亮我的脸。这一次,我点开的不是录音,而是通讯录。手指滑动,找到一个名字——赵东。我的大学死党,现在在一家颇有名气的私人侦探事务所。

电话拨过去,响了几声就被接起。那边传来赵东带着浓重睡意的、含混不清的声音:“喂…凛子?我靠…几点了?你丫梦游呢?”

“东子,” 我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异常清晰,也异常冰冷,“帮我查两个人。林茜。贺铮。越详细越好。尤其是他们最近半年的行踪轨迹,开房记录,资金往来。所有能挖到的,我都要。”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睡意似乎瞬间被驱散了。赵东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凛子…你…确定?嫂子她…还有贺铮那孙子?你们不是老同学吗?这…”

“确定。” 我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波澜,“钱不是问题。要快,要干净。”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赵东似乎在消化这个爆炸性的信息,也像是在权衡。最终,他沉声应道:“行。明白了。交给我。你…悠着点。”

“嗯。” 我挂了电话。

悠着点?

我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再次浮现。

游戏,才刚刚开始。我怎么舍得,这么快就结束?

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分,蓝岛咖啡。

我坐在靠窗的老位置,面前放着一杯冰美式,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暖洋洋的,却丝毫驱不散我身上的寒意。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手机外壳,里面装着足以引爆一切的炸弹。

九点五十五分,门口的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

苏蔓来了。

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西装套裙,踩着细高跟,栗色的长卷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妆容精致,气场十足。一进门,目光就精准地扫了过来,落在我身上。她脸上带着一种职业化的、恰到好处的微笑,眼神里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探究和…兴奋。

“哟,周总,够准时的。” 她摇曳生姿地走过来,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下,一股清冽的香水味随之飘来,和林茜身上那种甜腻的茉莉花截然不同。侍者很快过来,她利落地点了杯拿铁。

“说吧,周大忙人,” 苏蔓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桌面上,十指交叉托着下巴,那双描画精致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像发现了猎物的猫,“什么惊天大八卦,值得你亲自召见?还扯上林茜和贺铮?该不会…” 她拖长了尾音,眼神里闪烁着促狭的光,“他俩真搞到一起去了?”

开门见山,直击要害。不愧是苏蔓。这份敏锐和直接,正是我需要的。

我没说话,只是把放在桌角的手机推了过去。屏幕亮着,停留在那个录音文件的界面上。红色的播放按钮,像一个无声的邀请,或者说,一个潘多拉魔盒的开关。

苏蔓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目光从我的脸,缓缓移到那部手机上。她挑了挑眉,带着一丝狐疑,伸出做了精致美甲的手指,点了一下那个红色的按钮。

下一秒,贺铮那黏腻得令人作呕的“宝贝儿”,和林茜那娇媚入骨的“死木头”,毫无预兆地从手机扬声器里流淌出来,在这安静而充满小资情调的咖啡厅角落里,显得格外刺耳、格外清晰。

苏蔓脸上的表情,瞬间经历了极其精彩的变化。

最初的狐疑,在听到第一个字时就僵住了。紧接着是难以置信的震惊,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开。再然后,震惊迅速被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兴奋和幸灾乐祸所取代。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越扬越高,最后形成一个极其夸张、极其讽刺的弧度,连精心描绘的唇线都扭曲了。

她甚至下意识地捂了一下嘴,但那动作根本挡不住她眼睛里迸射出的、那种看到宿敌跌入万丈深渊的狂喜光芒。她听得极其专注,身体微微前倾,耳朵几乎要贴到手机扬声器上,生怕漏掉一个字。

录音不长,也就几分钟。当最后那点令人作呕的喘息声消失,只剩下沙沙的电流音时,咖啡厅里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苏蔓缓缓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地吐出来。她抬起头,看向我,脸上的兴奋还未完全褪去,但眼神里已经多了一丝复杂的审视。

“我的…天…” 她摇着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带着一种夸张的咏叹调,“周凛…这…这可真是…年度大戏啊!林茜…她平时装得跟个圣母白莲花似的,背地里…啧啧啧…还有贺铮!人模狗样的东西!在洗手间里?同学会?他们可真会挑地方!******!”

她端起刚送来的拿铁,猛灌了一大口,似乎想压压惊,但眼神里的光却亮得吓人。“所以呢?周总,” 她放下杯子,杯底和瓷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身体再次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近乎亢奋的期待,“你打算怎么办?拿着这个,去跟林茜摊牌?然后…狠狠甩了她?让她身败名裂?”

她舔了舔嘴唇,像只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需要我做什么?你知道的,我跟林茜…‘姐妹情深’这么多年了,这种‘大快人心’的时刻,我怎么能缺席呢?” 她刻意加重了“姐妹情深”和“大快人心”几个字,讽刺意味拉满。

我看着苏蔓眼中毫不掩饰的恶意和跃跃欲试,心底一片冰冷。很好,这就是我要的反应。一颗被仇恨和嫉妒驱动的棋子,往往比冷静的盟友更锋利,也更…好用。

“摊牌?当然要摊。” 我端起我那杯早已温吞的冰美式,喝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但不是现在。”

苏蔓脸上的兴奋僵了一下,不解地看着我:“什么意思?还等什么?这种证据在手,直接拍她脸上,让她滚蛋不就完了?”

“滚蛋?”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毫无温度的笑意,“太便宜她了。也便宜了贺铮。”

我把杯子轻轻放回桌面,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我要的,不是他们滚蛋。” 我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苏蔓的耳膜上,“我要他们,在最得意的时候,摔得最惨。我要贺铮的公司,变成一堆废纸。我要林茜,亲眼看着她攀上的高枝,是怎么变成烂泥的。我要她,一无所有,众叛亲离,连哭都找不到地方。”

苏蔓脸上的兴奋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惊愕和…隐隐战栗的凝重。她看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沉默寡言、被林茜称为“死木头”的男人。咖啡厅里流淌的轻音乐,此刻显得格外不合时宜。

“所以,” 我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锁住她,“我需要你帮我。苏蔓。”

“怎么帮?” 苏蔓下意识地问,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带着一丝紧张和…被卷入风暴中心的***感。

“第一,” 我竖起一根手指,“稳住林茜。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可以比以前更‘亲近’她。她需要倾诉,需要炫耀,或者需要打探我的反应时,你就是她最好的‘闺蜜’。她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要知道。”

苏蔓眼睛一亮,立刻会意:“明白!当卧底嘛!这个我在行!保证让她觉得我是她最铁的姐妹,连跟贺铮偷情的细节都给我吐出来!”

“第二,” 我竖起第二根手指,“贺铮的公司,‘启航科技’。我需要知道他们所有的软肋。正在谈的关键项目,资金链的薄弱点,见不得光的交易…任何能让他致命的东西。你在那个圈子人脉广,消息灵通。”

苏蔓皱起眉,思考了几秒:“贺铮那公司,表面看着风光,其实…我倒是听人提过几嘴,好像资金链绷得挺紧的,一直在到处找钱续命。具体的…我得去打听打听。他那个财务总监,姓吴的,以前追过我,或许…能套点话?”

“很好。” 我点点头,“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我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看着她:“我需要一个‘未婚妻’。”

“未婚妻?” 苏蔓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谁?你…你要找人假扮?***林茜?”

“对。”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清晰地吐出两个字,“你。”

“我?!” 苏蔓猛地往后一靠,撞在椅背上,发出一声轻响,引得旁边一桌的客人侧目。她脸上瞬间布满了错愕,随即是难以置信,接着,一丝被冒犯的恼怒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被巨大利益诱惑的动摇,在她眼中飞快地交织变幻。

“周凛!你疯了吧?!” 她压低了声音,带着怒气,“拿我当枪使?让我去假扮你未婚妻?就为了气林茜?你把我当什么了?工具人?”

“不仅仅是气她。” 我的声音依旧平稳,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这是计划的一部分。最诛心的一部分。想想看,苏蔓。”

我微微前倾,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蛊惑力:“当林茜被当众揭穿,像条丧家之犬的时候,当她以为她还有贺铮那个‘高枝’可以依靠的时候…她最讨厌、最嫉妒、一直想踩在脚下的你,却站在了她曾经的位置上,成了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她费尽心机抢走的,不过是你‘不要’的男人。而她攀上的高枝,很快会变成一堆垃圾。这种落差,这种羞辱,是不是比单纯地甩了她,痛快一百倍?”

苏蔓脸上的怒气僵住了。她死死地盯着我,胸口微微起伏,显然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报复林茜的***,成为“周太太”哪怕是名义上的带来的虚荣和某种隐秘的满足感,以及被利用的不爽…各种情绪在她脸上翻滚。

“而且,” 我适时地加上了最后一根稻草,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事成之后,贺铮那个空壳公司,我会把它拆解卖掉。所得利润,分你三成。足够你开一家自己一直想做的、比现在那个小工作室大十倍的品牌设计公司。”

金钱的砝码,精准地落下。

苏蔓眼中最后那点挣扎和恼怒,像阳光下的薄冰,迅速消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巨大利益点燃的、近乎贪婪的光芒,以及一种即将参与一场精彩复仇的亢奋。

她端起已经凉掉的拿铁,又喝了一大口,像是在平复剧烈的心跳。然后,她放下杯子,身体重新前倾,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混合着野心、算计和兴奋的笑容,那笑容甚至带着点妖冶。

“周凛,” 她舔了舔嘴唇,眼神亮得惊人,“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块‘死木头’,切开里面,全是黑的啊?”

她伸出手,越过桌面,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轻轻搭在了我放在桌面的手背上。指尖冰凉。

“不过…这活儿,我接了。” 她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猫,“演你未婚妻?没问题。气死林茜?求之不得。分钱?更好了。说吧,周老板,剧本怎么走?我苏蔓,奉陪到底!”

我看着她搭在我手背上的手指,那冰凉的触感带着一种黏腻的侵略性。没有立刻抽回,只是任由它放着,像默许了一份与魔鬼签订的契约。

“剧本?” 我端起那杯彻底温吞、苦涩更甚的冰美式,喝了一口,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清醒,“第一步,等。”

“等?” 苏蔓挑眉,手指在我手背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随即收回,交叉抱在胸前,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恢复了那副精明干练的姿态,“等什么?等他们自己露出更大的马脚?”

“等东风。” 我的目光投向窗外。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一派繁华景象。“等赵东那边的调查结果。等贺铮公司那根绷紧的弦,自己‘啪’一声断掉。也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我收回目光,看向苏蔓,眼神平静无波,却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在这之前,演好你的戏。林茜的‘好闺蜜’,我的…‘知情者’。” 我刻意在“知情者”三个字上加了重音,“别让她起疑。也别让任何人,看出破绽。”

苏蔓了然地点点头,红唇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放心。论演戏,我可是专业的。林茜那点道行,在我这儿不够看。” 她拿起小巧的手包,优雅地站起身,“那么,周总,我就先失陪了。林茜约了我下午做SPA,我得去好好‘安慰安慰’我这位受了‘冷落’的好姐妹了。”

她刻意加重了“安慰”和“冷落”两个词,带着浓浓的讽刺,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地离开了咖啡厅,留下一阵清冽的香水味。

我独自坐在窗边,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阳光依旧明媚,咖啡厅里流淌着舒缓的音乐。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平静的表象之下,一场精心策划的风暴,正在无声地积蓄着力量。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我拿出来,是赵东发来的加密邮件提示。

东风,来了。

点开邮件,里面是压缩包。解压,一份份文件、照片、行程记录、开房流水…像冰冷的解剖刀,将林茜和贺铮那层虚伪的皮囊,彻底剥开,露出里面腐烂不堪的真相。

时间,地点,频率…触目惊心。远不止同学会那一次。酒店,贺铮公司的休息室,甚至…我们结婚纪念日那天,我因为临时出差改签了航班,提前半天赶回来想给她惊喜,她却“恰好”和闺蜜现在想来,那个闺蜜大概就是苏蔓去邻市“泡温泉”了。而记录显示,那天下午,她和贺铮,就在邻市一家温泉度假酒店的豪华套房里,待了整整六个小时。

胃里那股熟悉的、带着铁锈味的翻搅感又涌了上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猛烈。我死死攥着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屏幕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原来,我头顶的草原,早已茂盛得可以跑马。而我,就是那个被蒙在鼓里、还自以为拥有全世界的、彻头彻尾的***。

愤怒吗?当然。但更强烈的,是一种被彻底愚弄、被当成垃圾践踏的冰冷耻辱。这股耻辱感像毒液,迅速渗透四肢百骸,将最后一丝残存的、对这段婚姻的留恋,彻底腐蚀干净。

我关掉那些不堪入目的记录,点开赵东发来的关于贺铮公司“启航科技”的部分。

密密麻麻的数据和报告,像一张精心编织的蛛网,清晰地勾勒出贺铮那看似光鲜的科技新贵形象下,摇摇欲坠的根基。

启航科技,主打一个所谓的“智能家居生态系统”,概念炒得天花乱坠,PPT做得美轮美奂,在几轮融资中圈了不少钱。但赵东挖到的核心信息显示:他们的核心技术专利存在严重瑕疵,正在被一家国外巨头***侵权,索赔金额巨大;核心产品量产遇到无法解决的技术瓶颈,良品率低得吓人,成本居高不下;更致命的是,资金链!为了维持表面的风光和给投资人画饼,贺铮挪用了大量运营资金去填营销和公关的无底洞,甚至不惜借了高息的短期过桥贷款。而他们寄予厚望的C轮融资,因为核心产品迟迟无法落地和侵权官司的阴影,被几家主要的投资机构无限期搁置了。

现在的启航科技,就像一个被吹到极限的肥皂泡,表面五彩斑斓,内里空空如也,只需要一根最细的针,轻轻一戳…

我的目光落在报告末尾,赵东特别标注的一条信息上:“贺铮近期频繁接触‘宏盛资本’,试图说服其领投C轮,以解燃眉之急。宏盛资本合伙人之一,郑宏,是贺铮的大学学长,关系尚可,但宏盛内部对此项目争议极大,态度谨慎。”

宏盛资本…郑宏…

一个名字跳入脑海。我拿起手机,翻找通讯录。指尖在一个名字上停住——秦朗。我研究生时的师兄,为人仗义,头脑清醒,毕业后进了宏盛资本,如今已是中层骨干,深得郑宏信任。

一个计划,瞬间在脑海中成型,清晰、冰冷、带着致命的锋芒。

我拨通了秦朗的电话。

“喂?周凛?稀客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秦朗爽朗的声音传来,背景音有点嘈杂,像是在外面。

“朗哥,打扰了。有点事,想请你帮个忙,也给你提个醒。” 我开门见山,语气凝重。

“哦?什么事?你说。” 秦朗的声音也认真起来。

“关于‘启航科技’,贺铮那个公司。你们宏盛,是不是在接触他们的C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秦朗的声音压低了些:“你小子消息够灵通的啊?是有这么回事,郑总跟贺铮有点校友情分,所以给了个机会让他们来路演。不过…内部评估很糟糕,基本没戏。怎么,你跟他们有合作?”

“合作?” 我冷笑一声,声音里淬着冰,“我跟贺铮,只有仇。”

我言简意赅,将贺铮和林茜的龌龊事,以及我掌握的部分证据隐去了录音和具体细节,只点明其严重性告诉了秦朗。最后,我沉声道:“朗哥,我不是来求你徇私。我只是不想看着宏盛,看着郑总,被贺铮那孙子用虚假的数据和所谓的‘情分’拉下水,踩进一个注定爆炸的雷坑里。启航科技,就是个用谎言和挪用资金堆起来的空中楼阁,随时会塌。”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只能听到秦朗略显粗重的呼吸声。显然,这个信息量对他冲击不小。

“周凛…你…确定?” 秦朗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凝重,“这…这他妈也太…”

“千真万确。” 我斩钉截铁,“证据链很完整。朗哥,你可以不信我,但宏盛的风控部门不是吃素的。你只需要,把我今天的话,原原本本,私下里告诉郑总。同时,建议风控部门,重点核查启航的专利侵权案进展、核心产品量产的真实良品率报告,以及…他们最近半年的银行流水和短期债务情况。特别是那几笔过桥贷款。查清楚了,你们自然会有判断。”

又是一阵沉默。秦朗似乎在消化,在权衡利弊。最终,他沉声道:“好。周凛,我信你。这事太大了,我马上找机会跟郑总汇报。至于风控那边…我会用我的方式,把该查的点,递过去。”

“谢了,朗哥。” 我由衷地说。

“谢个屁!” 秦朗骂了一句,语气复杂,“摊上这种事…兄弟,你…唉,保重。需要帮忙,随时开口。”

挂了电话,我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第一步棋,落下了。以秦朗的为人和在宏盛的位置,加上我提供的精准方向,贺铮那根救命的融资稻草,基本算是被釜底抽薪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宏盛那边的反应,等待贺铮的肥皂泡开始出现裂痕。

而家里,林茜的“表演”还在继续。

她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我最近几天的异常冷淡,变得更加“体贴”和“小心翼翼”。晚上,她穿着那件我去年送她的、她曾说“太性感了不好意思穿”的真丝睡裙,端着一碗她亲手炖的冰糖雪梨,敲开了书房的门。

“老公,还在忙啊?喝点甜汤润润肺,我看你最近嗓子有点哑。” 她走进来,将碗轻轻放在书桌一角,身体有意无意地靠近,带着沐浴后的馨香。睡裙的吊带滑落一边,露出圆润的肩头。

我盯着电脑屏幕,上面是赵东刚发来的、贺铮公司银行流水异常的初步分析报告。头也没抬,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林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堆起更柔媚的笑意。她绕到我身后,一双柔软的手搭上我的肩膀,轻轻揉捏着,声音又软又嗲:“老公~别太累了嘛…我知道我前几天同学会喝多了,有点闹腾,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我保证以后少喝点,好不好?”

她的手指带着刻意的挑逗,顺着我的肩膀往下滑。

我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不能打草惊蛇。我抬手,看似随意地覆上她在我胸前作乱的手,轻轻拿开,语气依旧平淡:“没有。公司事多。”

林茜的手被我拿开,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了,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和…心虚?她收回手,绞着睡裙的带子,站在我旁边,沉默了几秒。

“老公…” 她又开口,声音带着点试探,“你…最近是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关于…我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她起疑了?是苏蔓那边露了马脚,还是贺铮察觉到了什么?

我缓缓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向她。目光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风言风语?关于你?什么风言风语?”

我的眼神坦荡,带着询问,仿佛真的只是不解。

林茜被我这么一看,反而有些慌乱地避开了视线,支吾道:“没…没什么…就是…就是公司里有些无聊的人,总爱嚼舌根…说我…说我仗着是你老婆,怎么怎么的…你别信那些…”

“无聊的人说的话,我从来不信。” 我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信任,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牢牢锁住她闪烁的眼睛,“我只信我看到的。你是我老婆,我信你。”

这句话,像一把双刃剑。表面上,是丈夫对妻子毫无保留的信任。但在此刻的情境下,听在林茜耳朵里,无异于最辛辣的讽刺。

我看到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了一些,眼神里的慌乱更甚,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睡裙的布料。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嗯…老公你真好…” 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那…那你忙,我不打扰你了…汤记得喝…”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轻轻带上了门。

听着她远去的、有些凌乱的脚步声,我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电脑屏幕上那些冰冷的数字和图表。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

信你?

林茜,我信你给我的这份“大礼”。

我信你,会为它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时间,在表面的平静和暗涌的激流中,滑过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像一场漫长而无声的凌迟。我扮演着一个因工作压力而略显冷淡、但依旧“信任”妻子的丈夫。林茜则在最初的试探和心虚后,似乎渐渐放下了戒心,尤其是在苏蔓这个“好闺蜜”的“开导”下,她甚至偶尔会在我面前,带着一种隐秘的得意,提起贺铮公司的“蒸蒸日上”和贺铮本人的“能力出众”。

而暗地里,风暴的漩涡已经形成。

赵东那边源源不断送来更详实、更致命的证据链,像一条条绞索,无声地套向贺铮的脖子。苏蔓则完美地扮演着双面角色,一边从林茜口中套取着更多她和贺铮幽会的细节甚至包括贺铮抱怨公司资金紧张、压力山大的牢骚,一边利用她的人脉,不动声色地将一些关于启航科技“内部问题严重”、“融资受阻”的“小道消息”散播出去。

最关键的一击,来自秦朗。

一周前,他给我发了一条简短却分量十足的信息:“宏盛正式否决启航C轮。郑总震怒,贺铮被列入黑名单。风控报告已外泄,业内震动。”

消息像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了锅。

启航科技资金链断裂的消息再也捂不住了。墙倒众人推,之前被贺铮用画饼和虚假数据忽悠住的供应商、合作方纷纷上门催债,银行也开始抽贷。贺铮焦头烂额,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却处处碰壁。他那个光鲜亮丽的科技新贵形象,一夜之间崩塌,成了圈内人尽皆知的笑话和避之不及的瘟神。

而这一切的连锁反应,自然也波及到了林茜。

她开始变得焦躁不安,魂不守舍。电话明显多了起来,还总是躲到阳台或者卫生间去接,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充满了焦虑和…哭腔?她脸上的妆容越来越厚,却掩盖不住眼底的乌青和憔悴。看我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复杂,充满了恐惧、不甘,还有一丝…绝望?

时机,成熟了。

我精心挑选了林茜的生日。不是在家里,而是在她一直心心念念、觉得倍有面子的“云顶”旋转餐厅。她早在一个月前就兴致勃勃地订好了位置,邀请了包括苏蔓在内的几个“好姐妹”,还有几个平时走得近的亲戚,准备好好庆祝一番,顺便炫耀一下她“幸福美满”的生活。

她大概以为,这是她最后的体面。

殊不知,这是我为她精心准备的,最后的审判台。

晚上七点,“云顶”餐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流光溢彩。餐厅内灯光柔和,现场乐队演奏着舒缓的爵士乐,气氛优雅而浪漫。

林茜今天打扮得格外隆重。一身香槟色的曳地长裙,精心打理过的卷发,佩戴着我去年送她的钻石项链讽刺的是,刷的是我的卡,脸上带着强撑出来的、明媚的笑容,像个骄傲的公主,接受着来宾的祝福。

“茜茜,生日快乐!越来越美了!” “周总真是好福气啊,娶到我们茜茜这么漂亮又能干的老婆!” “就是就是,看这恩爱秀的,羡慕死我们了!”

恭维声此起彼伏。林茜挽着我的胳膊,笑容甜美,身体却有些不易察觉的僵硬。我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凉。

苏蔓也来了。她穿着一身低调却奢华的黑色小礼服,妆容精致,气场全开。她端着香槟,笑盈盈地走过来,亲热地拥抱了林茜:“亲爱的,生日快乐!永远十八岁哦!” 拥抱时,她朝我递来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谢谢蔓蔓!” 林茜笑得有些勉强,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和…焦虑。她在等谁,不言而喻。

贺铮没来。他当然不会来。此刻的他,恐怕正被债主堵在某个角落里,焦头烂额。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林茜似乎也稍微放松了一些,在姐妹们的起哄下,准备切蛋糕。巨大的三层蛋糕被推上来,插着数字蜡烛。

“茜茜,快许愿!许个大的!” 苏蔓带头起哄。

林茜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期待。她大概在祈祷贺铮能渡过难关,祈祷她攀上的高枝不要倒吧?

就在这时,我放在桌上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不是电话,是闹钟。一个我特意设定的闹钟。

嗡嗡的震动声,在乐队暂停演奏的间隙,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看了过来。

林茜也睁开了眼,疑惑地看向我。

我平静地拿起手机,关掉闹钟。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点开了那个尘封了三个月、却在我手机里日夜灼烧的录音文件。

我没有立刻播放。而是站起身,拿起桌上一个用来切蛋糕的、银光闪闪的餐刀,轻轻敲了敲我面前的高脚杯。

叮…叮…叮…

清脆的响声,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所有的低语和笑声。整个餐厅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我身上。乐队也识趣地停止了演奏。

林茜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愕和一种不祥的预感,脸色开始发白。

“各位,” 我的声音透过餐厅良好的音响效果我提前“打点”过服务生,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感谢大家今天来参加林茜的生日宴。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我,作为她的丈夫,也有一份特别的‘礼物’,要送给她。”

我举起手机,屏幕正对着众人。那个红色的播放按钮,像一个狰狞的恶魔之眼。

“这份礼物,我珍藏了三个月。今天,是时候让它见见光了。”

在林茜骤然变得惊恐万分的目光中,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我的拇指,轻轻按下了播放键。

下一秒——

贺铮那黏腻恶心的声音,带着令人作呕的笑意,无比清晰地炸响在浪漫优雅的餐厅里: “宝贝儿,你老公还在外面傻等呢?真够有耐心的。”

紧接着,是林茜那娇媚入骨、此刻却如同惊雷的回应: “管他呢…死木头一块,哪有你会玩呀?嗯…轻点…”

“死木头”三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膜。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整个“云顶”餐厅,陷入了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只有那令人作呕的录音,还在冷酷地、一字一句地播放着,将所有的虚伪、背叛和不堪,***裸地摊开在璀璨的灯光下。

林茜脸上的血色,在第一个字响起时就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如纸。她像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惊恐、难以置信和…毁灭性的羞耻。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像一条被抛上岸濒死的鱼。

她身边的“好姐妹”们,表情更是精彩纷呈。震惊、鄙夷、嫌恶、幸灾乐祸…像打翻了调色盘。一个平时跟林茜最不对付的女人,甚至夸张地捂住了嘴,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亲戚们则是一脸错愕和难堪,面面相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录音不长,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当最后那点令人作呕的喘息声消失,餐厅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以及无数道或震惊、或鄙夷、或探究的目光,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林茜身上。

“不…不是的…这不是真的!是假的!是合成的!” 林茜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她猛地朝我扑过来,状若疯狂,想要抢夺我的手机,“周凛!你***!你陷害我!”

我轻易地侧身避开她,她扑了个空,高跟鞋一崴,狼狈地摔倒在地,昂贵的香槟色长裙沾上了蛋糕的奶油,像一块肮脏的抹布。她抬起头,精心打理的发髻散乱,妆容被泪水冲花,口红糊在脸上,像个可怖的小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绝望。

“陷害?”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我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看也没看,直接甩在她面前的地上。

白色的纸张散开,最上面一页,“离婚协议书”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刺眼夺目。

“林茜,”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寂静的餐厅,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酷,“我们完了。”

林茜的目光触及那份离婚协议,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瑟缩了一下。随即,巨大的恐慌彻底淹没了她。她再也顾不上形象,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死死抓住我的裤脚,涕泪横流,声音嘶哑地哭喊哀求:

“老公!老公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就这一次!是贺铮!是贺铮他逼我的!是他勾引我的!我是一时糊涂啊老公!求求你!看在这么多年夫妻情分上,你原谅我!我不能离婚!我不能没有你啊老公!求求你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妆容糊成一团,昂贵的裙子沾满污渍,像个真正的弃妇。那副凄惨卑微的模样,与几分钟前那个骄傲的“寿星”判若两人。

周围的宾客们,有的面露不忍,但更多的是冷漠的旁观和毫不掩饰的鄙夷。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响起。

“天啊…真没想到她是这种人…” “在洗手间里?同学会?太恶心了…” “平时装得那么清高,背地里…啧啧…” “活该!周总干得漂亮!”

我任由她抓着我的裤脚哭嚎,脸上没有任何动容。三年的婚姻,无数个日夜的付出,换来的就是一句“死木头”和洗手间里的背叛。她的眼泪,此刻在我眼里,廉价得不如地上的尘埃。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自己的腿,从她死死攥着的手中,一寸一寸地抽了出来。动作带着一种决绝的冷漠。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在苏蔓骤然亮起、充满兴奋和期待的眼神注视下,我转过身,朝着一直站在人群外围、如同优雅黑天鹅般的苏蔓,伸出了手。

苏蔓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带着一种胜利者的、毫不掩饰的得意和张扬。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放进了我的掌心。指尖冰凉,却带着灼人的热度。

我握紧她的手,将她轻轻带到我的身边,与我并肩而立。目光扫过地上狼狈不堪、眼神怨毒如鬼的林茜,扫过全场震惊到失语的宾客。

我的声音,平静,清晰,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冷酷,再次响起,如同最终的审判:

“给大家介绍一下。” 我微微侧头,看向身边妆容精致、笑容明媚的苏蔓,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布: “这位,苏蔓,我的未婚妻。”

轰——!

这句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死寂的餐厅里轰然炸响!比刚才的录音,更具毁灭性的冲击力!

林茜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的泪水和污渍混合在一起,表情彻底扭曲,眼睛瞪得几乎要脱出眼眶,死死地盯着我和苏蔓紧握的手,还有苏蔓脸上那刺眼夺目的、胜利者的笑容。那眼神,充满了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被彻底背叛的狂怒,以及…一种坠入无底深渊的、彻底的绝望!

“苏…苏蔓?!是你?!是你们?!你们这对狗男女!你们早就勾搭在一起了!你们算计我!” 她像一头彻底疯狂的母兽,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扑向苏蔓。

苏蔓却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红唇勾起一抹极致讽刺、极致畅快的弧度,声音清脆,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林茜,话别说得那么难听嘛。我和周凛,可是在你忙着当‘宝贝儿’的时候,才‘日久生情’的。说起来,还得谢谢你,给我腾地方呢。”

“啊——!!!” 林茜彻底崩溃了,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嚎叫,被闻讯赶来的餐厅保安死死按住。

整个餐厅彻底乱了套。惊呼声,议论声,拍照声我安排的“记者”适时出现响成一片。闪光灯对着地上状若疯癫的林茜和并肩而立的我们疯狂闪烁。

我冷漠地看着眼前这场由我亲手导演的闹剧,看着林茜最后的体面和尊严被彻底撕碎、踩进泥里。心底,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复仇后的、近乎虚无的平静。

这,只是开始。

林茜,好好享受,你地狱般新生活的,第一课吧。

至于贺铮…

我搂着苏蔓的肩膀,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在闪光灯的追逐下,在保安控制着林茜那绝望的嘶吼声中,从容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狼藉的“战场”。

刚走出餐厅,手机震动。是赵东发来的信息,只有一张截图。

截图内容是一条短信,发送人显示是贺铮,接收人是林茜。时间显示是十分钟前,正是餐厅里那场大戏最***的时刻。

短信内容只有一行字,冰冷,恶毒,充满了穷途末路的怨气和不屑:

“破鞋就该待在垃圾桶里。别他妈再找老子!”

看着这条短信,我无声地笑了。

贺铮,你这根“高枝”,终于也亲手把你心爱的“宝贝儿”,推进了垃圾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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