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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9-07

陈婧对着浴室镜子涂抹精华时,注意到右眼角新生的细纹像一道微小的闪电。她凑近了些,

指尖轻轻按压那片肌肤,仿佛这样就能抚平时光的痕迹。三十五岁,

护肤品柜台那些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总说她看起来顶多二十五,

但她知道时间最擅长安插这些几乎看不见的伏笔,待到某天蓦然回首,

才发现它们早已连成一片,无从掩饰。

浴室门外传来女儿夕夕的背诵声:"离离原上草..."五岁女孩子的声音清亮,

却带着这个年龄段特有的、不耐烦的拖沓。陈婧微微一笑,将那点精华仔细抹匀。

岁月并非全然无情,至少给了她一个正在长大的女儿。夕夕的大名叫徐一曦,

是出生时爷爷给取的名字,说是寓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可惜这缕阳光并未照进徐家老人的心里。夕夕长得不像她,更像父亲徐南——平淡的面中,

单眼皮,眼睛很黑很亮,皮肤不算白,但是充满少女的饱满胶原,

最出彩的是那一头丰沛黑亮的长发,出生时就像戴着一顶油亮的假发,现在5岁了,

披散下来像一匹上好的绸缎,那是徐家祖传的头发。陈婧自己的皮肤白净,五官清晰,

年轻时是清秀佳人,如今是得体优雅的管理层。外人见了母女俩,

总会说"女儿像爸有福气",陈婧只笑笑,不置可否。

她在本地一家大型医药企业做运营管理已有十年,

熟练地在各种报表、会议和流程中搭建着他人健康的桥梁。从最初的月薪三千,

到后来的年薪二十万,她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攀登。

然而这成就却成了婚姻中的一根刺——徐南的年收入只有七万左右,还不到她的三分之一。

徐南在航空公司工作,听起来体面,实则是高级票务代理,

常需要低声下气应对VIP客户的各种刁难。他们是经人介绍结的婚,谈不上多爱,

但那时都觉得对方是"合适"的人选——她需要一个稳定的家庭,

他需要一个拿得出手的妻子。婚姻的裂痕,从产房就开始显现。 陈婧生产那天,

阵痛了十几个小时。她父母连夜从距离三十多公里的县城赶来,守在医院整夜没合眼。

母亲眼睛微红,视线几乎没有离开过产房门口,父亲则在产房外来回踱步,

仿佛那冰冷走廊上的瓷砖都要被他踏出凹痕。而徐南打电话通知自己父母时,

电话那头先是沉默,然后说:"生孩子是女人的事,我们去了也帮不上忙。

让你岳父母多费心吧,需要钱就说。"第二天,徐家转账来了2000块钱,

附言"买点营养品",再无音讯,哪怕徐家离医院不到1公里的路程。

直到陈婧出院回家坐月子,公婆始终没有露面,连一个问候的电话都没有。

对比陈靖父母随身带来的3万块钱,像一个无声的耳光抽在陈靖的脸上。陈婧还记得怀孕时,

徐南曾半开玩笑地说:"要是生个儿子,我就戒烟戒酒,好好培养他成才。

"当时她只当是玩笑,现在回想起来,那话里藏着几分认真的期待。陈婧的父母留了下来,

任劳任怨的照顾着夕夕,直到夕夕三岁后才回了家。不是因为不想继续帮忙,

而是徐南父母发话了:"孩子都三岁了,可以上幼儿园了,以后周末带来我们家吃饭就行,

总麻烦亲家多不好。"话说得漂亮,实际行动却是另一回事。所谓的"周末带孙女吃饭",

更多时候是陈婧做好饭带过去,公婆只是象征性地陪孩子玩一会儿。徐南对此从不说什么,

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还好夕夕已经上幼儿园了,陈靖跟朋友借钱买了辆红色的福克斯,

每天上班的时候把孩子送去,下班了又马不停蹄的去接,生活磕磕碰碰也还能继续。

更让陈婧寒心的是家中的经济安排。结婚伊始,徐南就提出"各自管钱",

从未将工资卡交予她保管。陈婧不以为意,认为现代夫妻理应经济独立。然而她很快发现,

家中的大小开支——水电费、夕夕的吃穿用度、日常采买,几乎都由她承担。

徐南偶尔"慷慨解囊",也仅限于为自己添置新衣或电子设备。陈婧的收入越来越高,

徐南的不满却与日俱增。有一次,他在岳父面前喝醉了,嘟囔道:"爸,你说一个好的家庭,

老婆的收入就应该是老公的一半,这样家庭才稳固...婧婧现在赚的是我的三倍,

这像什么话..."岳父当时气得脸色发青,但为了女儿的家庭和睦,硬是把这话咽了下去,

只私下里提醒陈婧:"南南心里可能有些不平衡,你多体谅些。"陈婧这才明白,

为什么每当她升职加薪,徐南总是阴阳怪气;为什么她加班晚归,

他从不过问吃饭没有;为什么她给家里添置好东西,他总要说"又乱花钱"。

本来以为普通的家庭都这样,互相埋怨着,把孩子养大,直到一个普通的周二晚上。

徐南罕见地喝得大醉,瘫在沙发上,脸色灰败。陈婧给他拧热毛巾时,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力气很大,眼神涣散,喃喃道:"我可能...惹上脏病了...那次喝多了...你别走,

陪我去看病...都怪那些***,骗我去..."客厅里只有顶灯撒下来的微黄的光,

以及窗外城市沉闷的嗡鸣。陈婧站着,手里的毛巾慢慢变凉,那凉意顺着指尖一路蔓延,

冻住了胸腔里原本还有的一点温热。她没有抽出手,只是看着这个法律上是她丈夫的男人。

五岁的女儿在卧室安睡,鼻息轻柔。"好。"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平静得像结冰的湖面,

"先治病。"接下来的半年是漫长的医疗检查和提心吊胆的等待。陈婧请了假,陪他去医院,

取报告,看着他在候诊室里缩着脖子的样子。她睡在客卧,每天消毒卫生间,分开洗衣做饭。

没有争吵,没有眼泪,只有必要的对话和冰冷的流程。有一次,在医院走廊上,

他们遇见一对老夫妻,老太太刚刚做完化疗,老先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时不时低声询问着什么。徐南突然说:"你看人家那才是夫妻。"陈婧没有回应。

她看着那对老夫妻相互扶持的背影,心里想的却是:若是有一天我病了,你会这样对我吗?

答案早已清晰,不必问出口。徐南病愈后,曾试图碰她的手,

她不着痕迹地避开:"医生说需要观察半年。"真正的爆发是在半年后,

确认他完全康复的那个周末。陈婧的父母从家来看外孙女,

带了满满两袋子的好吃的和给孩子的新衣。夕夕的爷爷奶奶也恰巧来访,空着手。饭桌上,

陈婧母亲小心地问亲家:"听说你们最近换了套大房子?"婆婆筷子不停:"是啊,

徐南他弟要结婚了,女方要求必须有新房。我们把老本都掏出来了,还贷了款。""那真好。

"陈婧父亲接口,"我们这次来,也是想看看能不能帮婧婧带带夕夕,

她工作太累......"话没说完,婆婆嗤笑一声:"外孙女嘛,终究是别人家的。

要我说,你们也该催催自家儿子,赶紧生个孙子是正经。听说你儿媳妇一直怀不上?

要不要我介绍个老中医?"空气凝固了。陈婧母亲脸色发白——陈婧弟弟结婚三年,

夫妻俩正在做试管婴儿,屡屡失败,是全家心病。陈婧放下碗:"妈,话不能这么说。

""我说错了吗?"婆婆声音尖起来,"自己孙子不带,跑来带外姓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亏待儿媳呢!现在倒好,还要我们感恩戴德?

"一直沉默的徐南突然开口:"妈,少说两句。" 但他紧接着转向陈婧父母:"不过爸妈,

你们确实也该多关心关心自己儿子,老住女儿家也不合适。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不称职的丈夫和父亲呢。"陈婧看着丈夫,

看着这个她曾经以为至少还算负责任的男人,

看着他对自己父母付出的五年辛劳轻描淡写地否定。那一刻,她心里那根绷了太久的弦,

啪地断了。"离婚吧。"她说,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饭桌上顿时鸦雀无声。夕夕吓呆了,

小声问:"妈妈,离婚是什么?"陈婧摸摸女儿的头:"就是爸爸妈妈分开住。

"然后她转向公婆,"爸妈,你们今天先回去吧。徐南,我们明天再谈。

"离婚谈判比想象中更丑陋。起初徐南不肯离,直到陈婧拿出早就咨询好的离婚协议。这时,

他的真面目才彻底暴露。"你要离婚?行啊,"他冷笑一声,"但别想分太多财产。

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是我爸妈婚前全款给我买的,是我的婚前财产。

航空公司那套福利房虽然婚后买的,但首付是我爸妈出的,贷款大部分也是我还的。

"陈婧平静地看着他:"航空公司那套福利房是婚后购买的,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首付是你父母出的没错,但是我们也跟他们打了借条,15万,我也拿出了5万还给他们了,

而且之后的贷款是我们共同偿还的,用了我的公积金,不够的地方还用了银行存款,

我有银行流水可以证明。"徐南的脸涨红了,突然口不择言:"是,你能赚钱,

可你能生儿子吗?我早就想要个儿子,要不是你死活不肯再生,

我至于在外面..." 他顿住了,但话已出口,收不回去了。陈婧感到一阵反胃。

她想起怀孕时他那些若有若无的暗示:"要是生个儿子,

我就...""听说有个方法可以测胎儿性别...""我朋友老婆做了试管,

直接怀了双胞胎儿子..."当时她只当是闲聊,现在才明白那都是他的真心话。"所以,

"陈婧的声音冷得像冰,"就因为我生了女儿,你就可以在外面乱来?就因为想要儿子,

你就能对我们的婚姻不忠?"徐南恼羞成怒:"少废话!要离婚可以,财产我得要大半,

否则我就争抚养权。就你这样整天加班的女人,哪有时间照顾孩子?

法官会把夕夕判给有时间照顾她的人!"陈婧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

想起女儿柔软的小手,想起她每次看到爸爸时亮起的眼睛。

她深知以自己的经济能力和稳定的工作环境,赢得抚养权的几率很大。

但她不能让这个五岁的孩子日后听说父母为了钱在法庭上撕破脸,

也不想让那个本就稀薄的父亲形象彻底崩塌。更重要的是,

她不想再浪费时间和精力在这场无意义的争斗上。她想要尽快开始新的生活。"好。

"她再次说,声音依旧平静,"就按你要的。夕夕跟我。航空公司那套房子归你,

我只要十万块补偿,再加上我自己的车。"那辆红色福克斯是她跟朋友借的钱,

也用自己攒下的钱还了,从未让徐南出过一分钱。徐南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爽快,一时语塞。

最后嘟囔着:"算你识相。十万块我分期给你,一次性拿不出这么多。"搬家的那天,

夕夕抱着一只半旧的玩具熊,仰头问:"爸爸不跟我们一起走吗?"陈婧蹲下来,

整理好女儿的衣领:"爸爸会住另外的地方,但他会永远爱你。

"她看着女儿继承自徐家的浓密头发,心里泛起复杂的涟漪。她发动那辆红色福克斯,

后视镜里,徐南站在小区门口,没有挥手。阳光照在他头上,有几根白发闪了一下。

然后她拐出小区,汇入车流。副驾驶座上,五岁的夕夕开始小声哭泣,

为那个她还不理解的离别。陈婧没有哭,她只是更紧地握住方向盘,目光平视前方。

最初的几个月是艰难的。陈婧带着夕夕租了一套小公寓,

为了方便女儿继续上那个好不容易挤进去的公立幼儿园,公寓离公司不近。

每天她要提前送夕夕去幼儿园,再赶去上班。下班后又要匆忙接孩子,做饭,辅导功课。

那十万块钱,徐南果然分期支付,每次给钱时都要嘟囔几句"现在手头紧"。陈婧从不催促,

她有自己的骄傲。夜深人静时,当夕夕熟睡后,陈婧会独自坐在窗前,思考自己的人生。

离婚像一记重锤,敲碎了她原本规划好的人生轨迹,

却也让她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或许她不必永远待在医药行业,

或许她可以追求那个被埋没已久的梦想。大学时,陈婧曾痴迷于室内设计。

她喜欢研究空间布局,色彩搭配,喜欢想象如何将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变成温暖的家。

那时她画了无数张设计草图,笔记本上密密麻麻都是她的灵感。然而毕业后,

在父母的建议下,她选择了更"稳定"的医药行业,将设计梦深深埋藏。如今,

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陈婧突然意识到:她为什么不能重新拾起那个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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