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的窗棂雕着紫霞宗的云纹徽记，阳光透过木格，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叶枫坐在靠窗的软榻上，指尖捻着一枚泛黄的玉简，神识缓缓浸入，三千年间的修行界变迁如流水般在眼前淌过。
案几上摆着青禾送来的灵米糕，小兔子的印花己有些模糊，却仍散发着淡淡的米香。
几位太上长老识趣地守在阁外，连脚步都放得极轻——这位沉睡了三千年的老祖，此刻的安宁比任何大事都重要。
叶枫翻到记载功法等阶的篇章，指尖在“天法”二字上停顿。
如今的划分倒是规整：黄法为入门根基，玄法可助筑基结丹，地法能支撑修至元婴，天法是顶尖宗门的底气，可让人触摸化神门槛，仙法则只在传说中提及，与他记忆里的散乱传承截然不同。
“万法阁么……”他低声自语，想起典籍中提到的那个龙吟大陆的组织。
能让五域修士共同认可一套等阶体系，这万法阁的底蕴怕是不浅。
他随手拿起旁边一本法器图谱，上面同样标注着仙、天、地、玄、黄五阶。
黄阶法器需灵铁锻造，玄阶需刻入基础灵纹，地阶蕴含天地灵气，天阶需化神修士以法则温养，仙阶则只存在于古籍插画中，据说能引动星辰之力。
图谱上有一页专门记载紫霞宗的法器，“紫霞剑”被列为天阶上品，旁边画着一柄紫金色长剑，剑穗处缀着的明珠，还是他当年从东海龙宫取来的避水珠。
图谱旁注着一行小字：“开宗老祖叶枫佩剑，三千年未现，疑己遗失。”
叶枫哑然失笑，抬手对着虚空一握。
阁外的护山大阵忽然微动，一道淡紫色流光穿透云层，稳稳落在他手中，正是那柄紫霞剑。
剑身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仿佛三千年的沉寂从未存在。
他指尖在剑脊上轻弹，剑鸣清越，震得案几上的灵米糕微微颤动。
这剑在他手中不过是寻常佩剑，如今竟成了玄天大陆屈指可数的天阶上品，想来也是有趣。
“太爷爷祖，您在弹琴吗？”
青禾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小姑娘抱着一个装着灵茶的陶罐，踮脚往阁里看，“我听着好好听。”
叶枫将紫霞剑随手放在榻边，剑身在阳光下泛着流光。
“只是碰了碰旧物。”
他示意青禾进来，“茶拿来了？”
“嗯！”
青禾献宝似的捧过陶罐，“这是爷爷珍藏的‘云雾蕊’，要煮着才好喝。”
她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银壶，往里面倒了灵泉水，又捏了一撮茶叶放进去，捧着银壶在灵力火焰上慢慢煮着。
茶香渐渐弥漫开来，清冽中带着一丝甘甜。
叶枫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忽然想起自己刚创宗时，座下弟子也是这般，为了给他煮一壶好茶，能在丹房守上一整天。
“太爷爷祖，”青禾一边搅动银壶，一边好奇地问，“您当年是不是很厉害呀？
爷爷说您能一拳打碎一座山。”
“差不多吧。”
叶枫淡淡道。
当年为了镇压一头作乱的合体期妖兽，他确实一拳轰平过一座千丈高峰，只是如今想来，倒不如用阵法困住省事。
青禾眼睛亮晶晶的：“那您见过仙法吗？
就是能让人变成金仙的那种。”
叶枫看着壶中翻滚的茶叶：“见过一些，算不上稀奇。”
对他而言，仙法不过是更精妙的天地法则运用，与黄法玄法本质并无不同，只是世人将其神化了。
青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煮好的灵茶倒进一个小巧的玉杯里，双手捧着递过来：“您尝尝，爷爷说这茶能静心。”
叶枫接过茶盏，雾气氤氲中，忽然感应到一丝极淡的灵力波动从山门方向传来，带着青云阁特有的丹香，却比寻常弟子精纯得多。
他没有抬头，只是浅啜了一口灵茶：“清虚在山门外待客？”
守在阁外的玄尘长老闻言答道：“回祖师，是青云阁的人来了，说是有要事商议，宗主正在前殿接待。”
叶枫“嗯”了一声，没再追问。
青云阁的事，自有清虚处理。
他如今更想做的，是看看这三千年间，那些曾经熟悉的宗门是否还在，那些未曾涉足的大陆，又藏着怎样的故事。
比如五行山的那位大能，不知是否还在陪着青灯古佛；又比如龙吟大陆的万法阁，敢定下五域公认的等阶，背后是否站着破界境的强者。
青禾见他望着窗外出神，便乖巧地收拾好茶具，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她知道，太爷爷祖心里装着的，是比紫霞山更大的天地。
叶枫指尖转动着茶盏，目光透过紫雾望向远方。
三千年的沉睡让世界变得陌生，却也多了几分探索的趣味。
他不急于去龙吟大陆，也不想立刻去找那些故人，倒不如先在这玄天大陆走走，看看如今的修士是如何修行，如何生活。
或许，还能遇到些有趣的人和事。
他放下茶盏，起身走到书架前，将那半卷《紫霞心经》的上古残篇小心收好。
然后取了一本记载着玄天大陆各地风土人情的游记，随手翻了起来。
书页翻动的声音里，阳光渐渐西斜，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与书架上无数典籍的影子交织在一起，仿佛他本身，也成了这三千年岁月的一部分。
至于青云阁的访客，黑风谷的余波，乃至更远的龙吟大陆，都暂且被他抛在了脑后。
对一个活了万年的老怪物而言，急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