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抬为正妃的懿旨刚到手中,连那卷明黄绸缎都还没焐热,
院外就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哭喊和混乱脚步声。“王爷!王爷!柳姑娘不好了!呕了血,
眼看、眼看就要没气儿了!”方才还因这突如其来“恩典”而面色阴沉坐在主位上的萧衍,
猛地站起身。他那张俊美却常年覆着寒霜的脸,瞬间裂出惊惶与暴怒,目光如淬毒的冰锥,
狠狠刺向我。“林晚月!你做了什么?!”我捧着那卷沉甸甸的懿旨,指尖冰凉,
茫然又本能地辩解:“我什么都没做…我一直在这里接旨…”话未说完,
巨大的力量已经扼住我的手腕,将那懿旨粗暴地打落在地。明黄的绸缎滚落尘埃,
被他毫不犹豫地踩踏而过。他眼底猩红,拽着我,几乎是将我拖拽着,
一路踉跄地奔向柳如雪居住的“雪苑”。雪苑内乱成一团,药味混着血腥气弥漫不散。
太医跪了一地,个个面如土色。床榻上,柳如雪面色惨白如纸,唇角还残留着暗红的血渍,
气息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断绝。“雪儿!”萧衍扑到床前,声音颤抖,
握住柳如雪冰凉的手,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与方才对我时的暴戾判若两人。
一个丫鬟猛地扑出来,尖声指着我就哭喊:“王爷!就是王妃!她下午送来了一盅补汤,
姑娘喝了之后就、就成这样了!王爷为您铲除异己,她定然是嫉恨姑娘您啊!”我浑身一冷,
急忙摇头:“没有!我没有送过什么汤!萧衍,你信我…”“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
”萧衍回头,那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将我凌迟,“雪儿心底善良,从不与人争抢,
唯一碍着你眼的,便是本王对她的爱!林晚月,你这毒妇!”他一把甩开柳如雪的手,
起身一步步朝我逼近。高大的身影投下沉重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
那浓重的杀气压得我几乎窒息。“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徒劳地后退,声音发颤,
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我知道他偏爱柳如雪,却从未想过,他会连一句辩解都不肯听完,
就如此定我的罪。“王爷!姑娘的血止不住啊!
太医说…说怕是…”屋内又传出嬷嬷凄厉的哭喊。萧衍眼眶欲裂,他猛地掐住我的下巴,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雪儿若有事,我让你和你的孽种一起陪葬!
”孽种…我下意识地捂住小腹,那里孕育着才三个月的孩子,是他的孩子啊!
他竟称之为孽种!无边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我挣扎,哭求:“不…不要…王爷,
孩子是无辜的!求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就是这孩子,才让你生出不该有的妄念,
敢对雪儿下手!”他眼中没有任何动摇,只有疯狂的毁灭欲,“它本就不该存在!
”他猛地将我掼倒在地,厉声喝道:“拿药来!”管家端着一碗浓黑腥臭的药汁,
战战兢兢地递上。我看着那碗药,如同看到了地狱。手脚并用着想向后退,
却被身后的仆妇死死按住。“灌下去!”他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萧衍!
不要——这是你的孩子!你的亲生骨肉啊——”我凄厉尖叫,试图唤醒他一丝一毫的怜悯。
可他只是冷漠地看着,看着那碗漆黑的药汁被粗暴地灌进我的喉咙。
苦味、腥气、还有那灼穿肠胃般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我。我拼命地咳嗽,干呕,
试图把那致命的毒药吐出来,可一切都是徒劳。小腹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绞痛,
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被硬生生剥离我的身体。温热的液体迅速浸透了我的裙摆,
在地上洇开刺目的红。剧痛和绝望吞噬了我所有的力气,
我像破败的玩偶一样瘫软在冰冷的砖地上,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丫鬟仆妇压抑的啜泣,
太医惶恐的请罪,还有萧衍回到柳如雪床边,那瞬间变得急切温柔的声音。“雪儿,没事了,
害你的人,本王绝不会放过…”心比身体更痛,痛到麻木。血不断地从身体里流失,
带走我的体温,也带走我对这个男人最后一丝微弱的期望。意识昏沉间,
我仿佛听见柳如雪那边传来细微的动静,似乎是极痛苦的***。萧衍的声音立刻响起,
充满了我能想象出的、他从未给过我的紧张与心疼:“雪儿?雪儿你醒了?太医!快来看!
”一片忙乱的脚步声围向那张床榻。而我这里,只有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和逐渐冰冷的绝望。
就在我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刻,一个极其微弱,却清晰异常的声音,
直接钻进了我的脑海——是柳如雪的声音!可她明明还虚弱地昏迷着,嘴唇根本没有动!
那声音带着一种计谋得逞的恶毒和急切:系统!快!趁这个机会,
把这蠢货的***也给我摘了!绝育针打上去!我看她没了孩子又废了身子,还拿什么跟我争!
还怎么翻身!另一个冰冷的、非人的机械音响起:指令确认。
执行‘***摘除’程序需消耗能量点3000,检测到目标生命体征微弱,是否确认执行?
柳如雪的心声立刻回应,带着贪婪:确认!赶紧做!等王爷登基,我就是皇后,
她爹林老将军手里那三十万大军的兵权,到时候分你一半做能量!快动手!
执行中——一股无形的、阴冷的力量骤然侵入我破碎的身体,直袭小腹深处,
带来比流产更尖锐的诡异痛楚,仿佛有什么被连根拔除、彻底摧毁。原来如此。
原来她要的是这个。不是我莫须有的谋害,而是她处心积虑的掠夺。夺走我的孩子,
毁掉我身为女子的根本,最终目标,是我林家满门赖以立足、也是护佑我至今的兵权!
而萧衍,他口口声声的爱,不过是她和她那邪物“系统”算计中的一环,
甚至可能是…他默许甚至期待的?毕竟,他忌惮林家兵权,已非一日。恨意。
从未有过的冰冷恨意,如同毒藤,瞬间缠紧了我那颗早已被踩碎的心脏。
剧烈的痛苦和滔天的恨意交织,竟逼得我涣散的神智凝聚起最后一丝力气。我竟然笑了出来。
声音嘶哑,破碎,带着血沫,却又清晰得诡异,
在这突然因柳如雪“好转”而稍显安静的产房里,格格不入。
“呵…呵呵…原来…你要的是这个?”满室皆静。所有目光,
包括正小心翼翼给柳如雪喂水的萧衍,都惊愕地看向我。我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脸色大概比纸还白,眼神却亮得骇人,死死地盯着床榻的方向,
盯着那个依旧“昏迷”的柳如雪。萧衍先是皱眉,随即被我的眼神和那莫名其妙的话激怒,
以为我疯了还在攀咬他的心上人。“疯言疯语!拖下去,别脏了雪儿的眼!”他厌恶地命令。
仆妇上前,粗暴地将我拖起。身下的血痕拖了长长一道。
我被扔回了那座随着王妃之名赐下、却比冷宫更凄凉的院子。无人替我清理,无人替我医治。
只有一个从小跟着我、却因我失势而一同被磋磨的小丫鬟碧玉,哭着用冷水帮我擦洗身子,
撕了干净的里衣勉强替我止血。高烧和剧痛折磨了我三天三夜。每一次昏迷,
我都仿佛能听见那冰冷机械音执行指令的声音,
能感受到身体里最重要的那一部分被彻底剥离的空洞和寒冷。每一次醒来,我都死死咬着牙,
将喉咙里的惨叫和呜咽咽回去。碧玉偷偷去求过药,
被柳如雪的人打着“王府规矩”的名头轰了回来,
只扔给她一些最劣质的、几乎没什么用的止血草。第四天,我的高烧稍微退去一些,
人瘦脱了形,但眼睛却黑沉得吓人。
碧玉哭着说:“小姐…孩子没了…您…您千万要撑住啊…”我抬手,
轻轻放在那依旧绵软却已彻底空荡、并且永远不再可能孕育生命的小腹上。声音干涩,
却平静得可怕:“我知道。”不仅孩子没了,作为一个女人的根基,也没了。
柳如雪和她那邪物系统,做得真绝。又过了几日,萧衍来了。
他大概是终于安抚好了他的雪儿,想起我这个险些“害死”他心上人的罪魁祸首还没死。
他走进来,带着一身矜贵和冷漠,站在离床榻很远的地方,仿佛靠近我都会沾染污秽。
“雪儿心善,念在你父亲为国戍边的份上,求本王留你一命。”他开口,是施舍的语气,
“王妃之位,你德行有亏,不堪匹配。即日起,迁去西苑废院思过,没有本王命令,
不得踏出半步。”我靠在床头,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我曾倾心爱慕、嫁予为妻的男人。
看着这个亲手杀掉我们孩子、纵容别人毁掉我身体的男人。看着这个眼盲心瞎,
被一个毒妇和她背后的邪物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不自知的男人。他见我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那眼神让他莫名有些不自在,甚至是一丝极淡的…心悸?他随即恼怒起来,
觉得自己竟会被一个废妇的眼神影响。“你好自为之!”他冷哼一声,拂袖转身欲走。
“王爷。”我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却平稳。他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那份抬我为正妃的懿旨,”我慢慢地说,每个字都像淬了冰,
“是因为我父亲在北疆又打了一场胜仗,陛下龙心大悦,加之太后怜惜我林家世代忠烈,
人丁稀薄,才特意施恩,是赏给林家军的体面,对吗?”萧衍背影一僵。我继续道,
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王爷抗旨不敢,心中不忿,却恰逢此时柳姑娘病危…真是,
好巧。”他猛地转身,眼神锐利如刀:“你想说什么?”“我想说,”我迎着他的目光,
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微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王爷,但愿您永远不会为今日之事…后悔。
”那眼神,那语气,平静之下翻涌的却是他无法理解的深渊。他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脸色愈发难看,最终只丢下一句:“不知所谓!”然后大步离开,
仿佛多留一刻都会沾染上晦气。他走后,碧玉害怕地哭道:“小姐,
您何必再触怒王爷…”我闭上眼,轻轻吐出两个字:“蠢货。”不知是在说他,
还是在说从前那个痴心不改、软弱可欺的自己。废院的日子清苦,缺衣少食,
寒冬腊月连炭火都没有。碧玉想尽办法弄点吃的用的,却常常被克扣甚至抢走。
我似乎彻底沉寂了下去,如同院里那棵枯死的树,逆来顺受,默默等死。只有我自己知道,
身体在缓慢恢复的同时,仇恨和计划也在疯狂的滋长。柳如雪有邪物系统相助,
萧衍有权势地位,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捡回来的烂命,和一颗只剩下恨的心。
但我还有时间,有耐心。我在等一个机会。期间,柳如雪“病愈”后,曾裹着华贵的狐裘,
在一众仆妇的簇拥下,来过废院一次。名义上是探病,实则是炫耀和施压。
她看着我被冻得生满冻疮的手,看着桌上馊硬的饭菜,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和轻蔑,
语气却柔弱可怜:“姐姐,你怎么落到这步田地了?若是早点安分守己,
何至于此…王爷也是太紧张我了,才会一时冲动…姐姐你别怪他…”我低着头,瑟缩着肩膀,
扮演着恐惧和懦弱,声音细若蚊蝇:“不敢…是妾身的罪过…”她满意地笑了,
假意安慰了几句,留下一些根本不能用的劣等炭和发霉的米,施施然离去。临走时,
她那系统的心声再次被我捕捉到:宿主放心,目标***已成功摘除,生命能量微弱,
无法构成任何威胁。兵权能量正在汲取中…我垂着眼,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掐出血痕。
笑吧,且看谁能笑到最后。转机发生在一个雪夜。碧玉偷偷跑去厨房想偷点热食,
被柳如雪的婆子发现,打得半死扔在废院门口。我拖着虚弱的身体,将她拖回屋里,
用最后一点干净的水和布条给她擦拭伤口。看着她气息微弱的样子,
看着窗外漆黑的天和冰冷的雪,我知道,不能再等了。就在我几乎绝望之时,后院狗洞旁,
传来极轻微的窸窣声。一个浑身是血、穿着夜行衣的男人,捂着伤口,踉跄地倒了进来,
恰好避开了巡逻的护卫。他抬头,看到我,眼中瞬间爆出杀意,却因伤势过重无法起身。
我看着他,心跳如鼓。我认得他腰间的令牌。前朝余孽?敌国细作?无论哪一种,
被发现在王府,都是死罪。外面的搜寻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我却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快速将他拖到堆杂物的角落,用破席烂草盖住,
擦净地上的血渍。刚做完这一切,院门就被拍响。“开门!搜查刺客!”我打开门,瑟缩着,
扮演着惊恐不安的废妃。侍卫粗鲁地推开我,在院里随意翻检了几下,
看到床上奄奄一息的碧玉和屋内的破败,嫌恶地撇撇嘴,目光扫过那个角落,并未细查,
便匆匆离去。我关上门,许久,才走到角落,掀开草席。那男人依旧警惕地看着我,
但杀意稍减。“为什么救我?”他声音沙哑。我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因为我想活着。
”他愣住。我拿出屋里仅剩的、一点点能止血的草药,递给他:“你的伤。”他迟疑片刻,
接了过去。“你是谁?”他问。“一个死人。”我答。三日后,他的伤势稍缓,能勉强行动。
夜里,他准备离开。“我欠你一条命。”他说,“你想要什么?”月光下,我的脸苍白如鬼,
眼神却亮得灼人。“告诉我,你是谁的人?有没有途径,能送一封信去北疆林家军?
”他瞳孔微缩,审视着我,半晌,才缓缓吐出三个字:“……西秦国。”西秦,
是与我国交战多年的敌国!竟是敌国细作!我心脏紧缩,却没有犹豫。“好。
”我撕下里衣最干净的一角,咬破手指,用血写下寥寥数语。没有诉苦,没有抱怨,
只有冷静的陈述和请求——柳如雪身怀邪术,谋害林家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