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仑山。
王家村。
村里的每一户人家都姓王。
“那一天的忧郁,忧郁起来~那一天的寂寞,寂寞起来~”***哼着曲儿,卧在牛背上,面朝天,手里攥着根树枝,挥舞着。
他是个穿越者,穿越到这个世界己经有了六个年头了。
上辈子,***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上完高中,读了大专,出来干外卖骑手的工作。
那天晚上,他接了一单订单,因为疏忽,导致订单即将超时。
为了不被扣钱,他一连闯了几个红灯,最后在国道当着拉着钢卷的全险半挂的面cos了减速带。
他死前走马灯的时候仿佛听见那辆全险半挂说了句什么话…我们都在用力的活着!
跟我的保险说去吧!
然后他就穿越了。
穿越到了一个叫做“殷”的朝代。
他记得历史书上是没有这个朝代的。
他出生于大殷长靖二十一年,而现在是长靖二十七年。
殷朝己经有了三百余年的历史。
现在在位的皇帝是第十七任皇帝。
关于这个王朝他了解的就这些了。
天高皇帝远,就是皇帝驾崩了,他们这里也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村口往东走,有一条小径,沿着这条小径走六七个时辰,翻过好几座山,才能到镇子上。
因为太过偏远,除了来收税的县官,他还真没怎么见到过村外来的人。
这个世界所有的人力量都远远超出他重生之前的世界的人。
村口有一块刻着“王家村”的巨石,三人合抱,二人来高,而这样一块巨石,他估测也有几十吨重了,据说还是几百年前王家村的祖宗兄弟三人一起从山里扛出来,摆到村口,雇人刻了字。
虽然说很明显这是夸大了,村里力气最大的几个壮小伙七八个也抬不动一点儿。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比起上辈子,这里的人力气都大得多。
他的阿爹叫王波,是一个精壮的男人,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一个人干了家里五六十亩田的农活。
阿娘叫做张梅,长相端庄,会一手漂亮的针线活,做的饭也很香。
***出生时,阿爹阿妈仿佛命中注定一般,给他起了名叫做***,与他前世的名字一样。
***还有一个哥哥,叫作王浩,小时候供他上了学,识了字,现在在镇子里回春堂做账房。
逢年过节便会回来省亲。
***很喜欢这样和谐的家庭。
他前世是个孤儿,从未体验过这样的亲情,因而很是珍惜。
村子里的人总是夸他,不仅聪慧,还孝顺。
聪慧是自然的,虽然***的身体只有六岁,但是深处的灵魂可是有着三十来岁的实际年龄。
至于孝顺,他倒是觉得这些都是应该做的。
他还有两个朋友,邻居家的小男孩二牛,还有村东口的小花。
三人年纪只相差了几个月,***最大,小花第二,二牛最小。
于是他们称呼***大哥,总是屁颠屁颠地跟在***身边。
小花身材瘦小,弱不禁风的样子,二牛却长得像颗球,圆滚滚的。
***带着她俩满村子跑,从草垛跑到梯田,从旱田跑到水田。
远远地听见了一声“哞~”的牛叫声。
他们在地上发现了一坨新鲜的牛粪。
“我告诉你们,”***摆出大哥的姿态,对两名小弟说,“人,就要有探索精神!”
说罢,他将手指戳进牛粪,当着小花诧异的目光,***吮进嘴里。
“大哥威武!”
二牛惊讶地看着大哥,决定跟随大哥的脚步,于是也把手指戳进牛粪,也含进了嘴里,但又恶心地干呕了起来。
“大哥,这牛粪真臭,你是怎么忍得住不吐的?”
“同时,人,也要学聪明,就比如,”他摆了摆自己的手指,“我刚刚戳牛粪的是中指,但是我吸的是食指。”
然后二牛哭着告状到了***家里。
***因此被阿爹用鞭子抽得三天走不了路。
…***趴在土炕上,撅着***,下巴搁在草席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阿爹那几下是真没留手。
己经三天了,他走路还一瘸一拐,***碰着硬物就抽抽。
窗外,阿娘张梅正坐在门口台阶上纳鞋底,针线在她指间飞快穿梭。
她偶尔回头透过窗户看一眼趴在床上的儿子,嘴角抿着,想笑又强忍着,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轻叹。
这皮猴子,聪明劲儿是足,可这鬼点子也忒多了点,连牛粪都敢往嘴里送——虽然是假的指头——倒是把二牛那傻小子坑得哇哇大哭。
该打!
“***…还疼不?”
张梅放下鞋底,隔着窗子问道。
“疼……”***拖着长腔,声音闷闷的,“阿爹手也太重了。”
“该!”
张梅嗔了一句,“看你以后还作不作怪!
二牛他娘今早还提了俩鸡蛋过来看你,臊得我脸都没处搁。”
***没吭声。
又趴了两天,***终于能像个人样地挪动了。
***上的鞭痕结了深褐色的痂,一走路就牵扯着疼,但他憋坏了。
他扶着墙,像只刚学步的小鸭子,慢慢蹭到院子里。
清晨,阳光正好,晒得院角的柴火垛暖烘烘的。
二牛探头探脑地在篱笆墙外张望。
小孩子都这样,前一天再怎么闹憋屈,改天就全忘了和好了。
二牛圆滚滚的身子挤开篱笆门缝钻了进来。
“大哥!
你好啦?
你现在还疼不?”
“没事儿,”***摆摆手,故作大气,“大哥我抗揍!
下次带你们玩点别的。”
二牛眼睛一亮:“玩啥?”
***目光扫过院子角落堆着的几捆麦秆,又看看阿娘放在石磨盘上晾晒的一排新编草鞋,眼珠一转:“不如我们编草蚂蚱吧!”
于是,两个小孩凑在磨盘旁,笨拙地捋着麦秆。
***凭着上辈子模糊的手工记忆,勉强弄出个西不像的蚂蚱身子。
二牛则完全是在搓草绳。
院角的石磨盘旁,***、二牛正对着几根麦秆发愁。
二牛搓着一团乱糟糟的草疙瘩,***的“蚂蚱”则早己散架。
“噗嗤——”一声轻柔的笑声从灶房门口传来。
阿娘张梅倚着门框,看着磨盘上那堆惨不忍睹的“蚂蚱”,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笑着走近,眼神扫过那些失败品,带着暖意。
她顺手拿起几根麦秆,在磨盘边坐下。
“想编蚂蚱?”
她声音温温柔柔的。
“嗯嗯!”
二牛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来,婶婶教你。”
张梅的手指灵活地动起来,麦秆在她指间跳跃、缠绕、打结。
她动作不紧不慢,却有种行云流水的节奏感。
“瞧,先用两根长的交叉做骨架,要这样拧紧……二牛,手轻点,麦秆脆……”***看着阿娘专注的侧脸和灵巧的手指,忍不住问:“阿娘,你编得这么好,跟谁学的呀?”
张梅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嘴角漾开一个温柔甜蜜的笑容,仿佛想起了什么。
“跟你阿婆学的呗。”
她声音轻轻的,带着怀念,说道:“那时候还没和你阿爹成亲…我俩一起去田里玩儿,也编蚂蚱。
那时候……他可笨多了,吭哧半天,就编出个歪七扭八的草疙瘩,硬说是蚂蚱,我看着倒像个炸毛的刺猬球!”
“那后来呢?”
二牛追问道。
“后来啊…我就一遍遍教他呗。
就在那老槐树下……他那个倔脾气,非要学会不可。”
她的话语轻柔,沉浸在旧时光的甜蜜里。
“喏,看好了,”她将手中那只编得栩栩如生的草蚂蚱托到孩子们面前,在阳光下泛着青翠的光,“最后,须须这样一弯……好啦!”
一只活灵活现的草蚂蚱伏在她掌心。
“婶婶真厉害!”
二牛由衷夸赞道。
***嘴角浮现出一股子坏笑,很快在阿娘还没注意到的时候又憋了回去。
张梅手把手教会了他俩编蚂蚱的手艺,笑着回屋里干活儿了。
***摸摸***,前几天的鞭痕还隐约疼。
他凑近二牛,坏笑着,压低声音:“我有个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