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带着苏离拐进一条窄巷，巷口挂着盏褪色的红灯笼，灯笼上“黄昏巷”三个字被雨水泡得发皱，像老人脸上的皱纹。
巷子里没有路灯，只有两侧店铺的霓虹招牌漏出微光，映得积水的石板路泛着诡异的色彩——红的像血，蓝的像冰。
“这里的规矩，少看，少问，少碰别人的东西。”
老陈压低声音，脚步踩在水里，没发出一点声响，“尤其是巷尾的‘骨铺’，里面的东西，看一眼都能勾走魂。”
苏离跟在后面，掌心的青铜碎片还在发烫，和钥匙贴在一起时，竟传来细微的“咔嗒”声，像两部分正在咬合。
他忍不住抬头扫了眼旁边的店铺，有的挂着“兽魂典当”的牌子，玻璃柜里摆着泛着绿光的爪子；有的门帘后传来低低的嘶吼，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
走了约莫百米，老陈在一家挂着“陈记杂货”的店铺前停下。
铺子的门是用旧木板拼的，上面钉着十几颗铜钉，门楣上挂着串风干的兽牙，风一吹，发出“叮铃”的轻响。
老陈掏出钥匙开门，门轴发出“吱呀”的惨叫，像是很久没开过。
铺子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混合着草药、铁锈和某种动物的腥气。
老陈点亮桌上的煤油灯，昏黄的光线下，苏离看见货架上摆满了瓶瓶罐罐，有的装着暗红色的液体，有的泡着扭曲的骨头，最里面的货架上，还摆着一个半人高的青铜鼎模型，鼎身上的纹路和他手里的钥匙一模一样。
“坐。”
老陈指了指桌旁的木凳，转身从货架上取下一个黑色的陶罐，罐口用红布封着，上面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这里面就是饕餮残魂，是十年前从秦岭青铜墓里挖出来的，本来是想留着保命，现在看来，该给你了。”
苏离看着陶罐，总觉得里面有东西在动，隔着红布都能感觉到一股贪婪的气息，像饿了几百年的野兽。
“陈叔，这东西……怎么用？”
“很简单。”
老陈点燃符纸，火苗窜起的瞬间，他猛地扯开红布，罐口立刻涌出一股黑色的雾气，雾气在空中凝聚成一张巨大的兽脸，獠牙外露，眼睛是两团跳动的绿火，“把你的血滴进去，它会认你为主，但也会把它的‘饿’传给你——从今往后，你永远都会觉得饿，只能靠吞噬魂体来缓解。”
黑色雾气扑向苏离的瞬间，他下意识地握紧了青铜钥匙。
钥匙突然发出一道金光，雾气像是被烫到一样往后缩，兽脸扭曲着，发出刺耳的嘶吼。
老陈趁机抓起苏离的手，用美工刀在他的指尖划了道小口，鲜血滴进陶罐里。
“嗡——”鲜血碰到罐底的瞬间，黑色雾气突然温顺下来，像水流一样顺着苏离的指尖往上爬，钻进他的伤口里。
苏离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力量流遍全身，胃里瞬间空得发疼，像是被人用手掏走了所有东西，连带着西肢都开始发软。
“忍住。”
老陈按住他的肩膀，声音里带着焦急，“这是饕餮的‘暴食之力’在认主，撑过去，你就能控制它；撑不过去，就会被它吞噬理智，变成只知道吃的怪物。”
苏离咬着牙，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一股陌生的欲望拉扯——他想吞噬眼前的青铜鼎模型，想咬碎桌上的煤油灯，甚至想把老陈也抓过来塞进嘴里。
左眼又开始发烫，他摸了摸镜子，发现瞳孔里竟浮现出饕餮的兽纹，像一圈黑色的齿轮。
“想想你爸！”
老陈突然大喝一声，把一张苏战的照片拍在他面前，“苏战留下钥匙，不是让你变成怪物的！
他要你找到青铜鼎，阻止神谕会的‘献祭计划’！”
照片上的苏战正看着他，眼神里的坚定像针一样扎进苏离的意识里。
他猛地清醒过来，握紧拳头，将体内那股吞噬的欲望压了下去。
黑色雾气不再躁动，渐渐融入他的血脉，手臂上的青铜纹路也多了一道兽牙的印记。
“成了。”
老陈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现在你能感觉到饕餮的力量了吧？
只要集中精神，就能用它吞噬魂体，还能短暂强化身体，但记住，别吞噬活人的魂，会被力量反噬。”
苏离点点头，试着集中精神，果然感觉到一股陌生的感知力扩散开来——他能“看见”铺子里隐藏的魂体：货架上的兽牙里藏着一只狐狸魂，陶罐的碎片里有一缕残魂，甚至连老陈的中山装口袋里，都藏着一个小小的铜铃魂。
“对了，还有这个。”
老陈从怀里掏出一张黑色的卡片，上面画着一只饕餮，“这是地下格斗场的通行证，今晚有场‘特殊’的比赛，冠军能拿到‘白虎魂晶’，对你觉醒空间能力有帮助。”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严肃，“但那里鱼龙混杂，神谕会的人肯定也在，你自己小心。”
苏离接过卡片，卡片边缘很锋利，像刀片一样。
他看向窗外，雨还没停，但巷子里的霓虹却暗了不少，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老陈也察觉到了，走到门口往外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了：“他们来了，你从后门走，顺着巷子一首跑，别回头！”
苏离刚跑到后门，就听见前院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像是青铜鼎模型被打碎了。
他咬了咬牙，推开后门冲进雨里，手里紧紧攥着青铜钥匙和黑色卡片——他知道，从握住钥匙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回不去了，只能跟着父亲的脚印，一步步走进青铜和血脉编织的迷宫里。
雨水中，他的左眼又亮起暗金色的光，瞳孔里的饕餮兽纹，像正在苏醒的野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