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梅雨季，雨总下得黏腻又缠绵。
苏离蹲在旧公寓的窗台边，指尖划过窗玻璃上蜿蜒的水痕，目光落在掌心那枚泛着冷光的青铜钥匙上。
钥匙是三天前在父亲苏战留下的旧木箱里找到的，巴掌长，表面刻着细密的纹路，像某种扭曲的血脉，指尖一碰，竟能感觉到微弱的震颤，像有活物在里面蛰伏。
“轰隆——”雷声砸下来的瞬间，钥匙突然发烫。
苏离手一抖，钥匙掉在满是旧报纸的地板上，滚进木箱底的暗格里。
他慌忙伸手去摸，指尖刚触到钥匙，暗格底部突然亮起幽蓝的光，纹路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爬，像藤蔓缠上枯枝，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响起奇怪的轰鸣，像是无数人在低语。
他看见暗格里浮现出一个透明的“迷宫”——无数道血色光带交织成网，中心悬浮着一颗跳动的“心脏”，每跳一下，他的血脉就跟着共振一次。
“基因迷宫……觉醒阈值78%……”陌生的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开，苏离猛地栽倒在地，后背撞在木箱上，震得箱里的旧照片散落一地。
照片上的苏战穿着白大褂，站在一座青铜鼎前，笑容里藏着他从未见过的疲惫。
其中一张照片的边角，还沾着干涸的暗红色痕迹，像血。
钥匙还在发烫，纹路己经爬满他的小臂，皮肤下像是有虫子在钻。
苏离挣扎着爬起来，想去拿桌上的凉水，却在路过镜子时顿住——镜中的自己，左眼竟变成了暗金色，瞳孔里浮现出和钥匙上一样的纹路，像竖着切开的青铜鼎。
“咔嗒。”
门锁突然转动。
苏离浑身一僵，握紧了口袋里的美工刀——这栋旧公寓早就没人住，除了偶尔来收租的房东，不会有别人。
他贴着墙挪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站在楼道里，雨衣的兜帽压得很低，看不见脸，只有一只苍白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指缝里夹着一张暗紫色的卡片，上面画着扭曲的眼睛。
是神谕会的人。
三天前找到钥匙时，他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父亲失踪前总说“青铜会招来饿狼”，那时他以为是玩笑，首到昨天在黑市“黄昏巷”，老陈看见钥匙时变了脸色，只说“这东西能打开地狱门”，还塞给了他一小瓶黑色的液体，说“实在不行，就喝了它”。
门外的人开始撞门，木板发出“吱呀”的惨叫，像是下一秒就要裂开。
苏离退到窗边，雨水己经漫进窗台，打湿了他的裤脚。
他摸出老陈给的那瓶液体，瓶身上没有标签，只有一道浅浅的爪痕，像是被什么野兽抓过。
“砰！”
门板被撞开的瞬间，苏离拧开瓶盖，仰头灌下液体。
辛辣的味道烧得喉咙发疼，胃里翻江倒海，可手臂上的纹路却突然黯淡下去，左眼的金色也褪去不少。
他趁机翻出窗台，抓住外墙的排水管往下滑——这栋楼是老房子，排水管早就锈迹斑斑，每滑一节，就有铁锈簌簌往下掉。
雨衣人追到窗边，甩出一道银色的锁链，擦着苏离的脚踝掠过，钉在对面的墙壁上，溅起一串火星。
苏离心一横，松开手往下跳，落在一楼的雨洼里，溅起满身泥水，转身就往巷子里跑。
雨更大了，把巷子里的霓虹灯晕成一片模糊的光斑。
苏离跑了两条街，才敢躲进一个废弃的报刊亭里，靠着冰冷的铁皮喘气。
他摸了摸口袋，青铜钥匙还在，只是不再发烫，纹路也淡得几乎看不见。
报刊亭的角落里，堆着一叠去年的旧报纸，最上面那版的头条标题格外刺眼：《苏战实验室爆炸，基因学家失踪，现场发现神秘青铜残片》。
照片上的实验室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和他掌心钥匙纹路相似的碎片。
苏离的指尖抚过报纸上苏战的名字，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总在深夜里对着一张地图发呆，地图上画着七座青铜鼎，鼎的位置用红笔圈着，像七个正在流血的伤口。
那时他问父亲“这是什么”，父亲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说“是能让世界变好的东西”。
“嗡——”青铜钥匙又开始震颤。
苏离抬头，看见巷口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老陈穿着灰色的中山装，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布包，正朝他挥手。
雨丝落在老陈的白发上，像撒了层霜。
“跟我走。”
老陈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钥匙醒了，青铜鼎的坐标很快会暴露，神谕会和圣痕学院的人，都会来找你。”
苏离跟着老陈往巷深处走，雨水打在布包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他想问老陈那瓶黑色液体是什么，想问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想问青铜钥匙的秘密，可话到嘴边，却只变成了一句：“陈叔，我爸……还活着吗？”
老陈脚步顿了顿，从布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青铜碎片，碎片上的纹路和钥匙严丝合缝。
“等你能握住这东西不发抖，就知道答案了。”
他把碎片塞进苏离手里，“现在，我们得去个地方，那里有能帮你的东西——饕餮残魂。”
雨还在下，巷子里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苏离握紧手里的青铜钥匙和碎片，指尖传来熟悉的震颤，像是在回应某个遥远的召唤。
他抬头看向夜空，乌云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转动，像一座巨大的青铜鼎，正缓缓睁开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