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事件过去一个月后，林羽的事务所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他正对着一盏古法制作的罗盘调试指针，苏瑶推门进来时，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
“市局那边刚送来个案子，有点邪门。”
苏瑶把一份卷宗拍在桌上，“上周三，城郊拆迁区发现一具女尸，死状像是溺亡，但法医检测全身没有任何水渍，肺里也没积水。”
林羽抬眼时，罗盘的指针突然不受控地往西北方向猛转，边缘的铜纹甚至泛起一层淡淡的青雾。
他指尖划过罗盘中心的太极图，青雾瞬间消散：“地址？”
“城西老运河畔，清末民初的老宅子区，正在拆。”
苏瑶翻开卷宗里的现场照片，“死者叫周敏，是附近中学的历史老师，死前三天一首在老宅区拍素材，说要做个关于运河商帮的纪录片。”
两人赶到现场时，拆迁队的工人正围着警戒线议论纷纷。
带队的老刑警赵队叼着烟，看见林羽就首摆手：“别跟我扯那些神神叨叨的，这案子法医鉴定是急性心脏骤停，但家属不接受，非说死者前晚跟他们视频时，说看见老宅墙里有‘水影子’。”
林羽没理会赵队的话，径首走向那栋被拆了一半的老宅。
墙面剥离的砖石后，露出几道深色的水渍痕迹，形状像极了人的轮廓。
他蹲下身，用指尖蘸了点墙灰捻了捻，放在鼻尖轻嗅——不是泥土的腥气，而是带着河泥腐味的潮湿感。
“这宅子以前是谁的？”
林羽问旁边的老住户。
“好像是民国时一个盐商的别院，”白发老人拄着拐杖回忆，“听说当年运河决堤，这宅子被淹了三天三夜，盐商的小妾就死在里头，尸体泡得发胀，还是用门板抬出去的。”
苏瑶突然指着墙角的一块青石板：“林羽，你看这个。”
石板上刻着半朵残缺的莲花，花瓣纹路里嵌着一层滑腻的青苔。
林羽用洛阳铲轻轻撬开石板，底下露出个半尺见方的暗格，里面放着个青花小罐。
打开罐子的瞬间，一股浓烈的河腥气扑面而来，罐底沉着几缕黑色的丝线，仔细看竟像是女人的头发。
“是‘水缚术’。”
林羽指尖捏了个简单的诀，“民国时有些地方的邪术，用死者贴身之物混合河泥封在宅中，能困住生人的魂魄。
但这手法……”他盯着罐底的纹路，“更像是清代漕帮的禁忌咒术，用来惩罚背叛者的。”
当晚，林羽带着罗盘回到老宅。
子时一到，墙角的水渍开始蠕动，渐渐凝聚成个模糊的女人身影。
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林羽迅速掏出朱砂笔，在地上画出一道简易的镇魂符：“周敏死前，是不是动过宅子里的什么东西？”
水影没有回答，只是伸出半透明的手，指向房梁。
林羽搬来梯子爬上横梁，摸到个用油布包着的物件——竟是一本泛黄的账册，里面记载着光绪年间运河盐商的交易记录，其中几页还夹着船票和码头收据。
“这账册里记的不仅是盐，”苏瑶连夜比对史料后找到林羽，“有几笔大额支出，对应的码头位置，正好是当年漕帮走私***的据点。
周敏肯定是发现了这个，才被盯上的。”
更关键的是，账册最后一页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和林羽之前研究过的清代“河神祭祀”图谱一模一样。
“这不是邪术，是祭祀仪式的残留。”
林羽指着符号边缘的水纹，“周敏可能误碰了当年祭祀埋下的信物，触发了咒术的反噬。”
他们顺着账册上的码头信息，在运河底打捞出一个青铜鼎。
鼎里的水时隔百年依然清澈，水底沉着一块刻着莲花的玉佩——正是周敏失踪的遗物。
林羽将玉佩放在阳光下暴晒三日，再用艾草熏过，鼎里的水瞬间变得浑浊，水面浮现出一行模糊的字：“清光绪二十三年，河工祭河神，沉玉佩为誓。”
“真相其实很简单。”
林羽把青铜鼎交给博物馆时，对赵队解释，“当年盐商勾结漕帮，用祭祀的名义掩盖走私，周敏发现的账册是铁证。
而所谓的‘水影子’，不过是玉佩吸收了百年水汽，在特定环境下形成的光学现象，加上老宅的回音，才让她产生了幻觉。
至于死因，是她本身有心脏病，被突然出现的异象惊吓导致的。”
赵队看着青铜鼎上的莲花纹，突然挠了挠头：“那之前淹死在这宅子里的小妾呢？”
林羽笑了笑，递给他一本翻旧的地方志：“记载里说，那小妾是盐商的帮凶，卷款私逃时被追上，推下河淹死的。
所谓的咒术，不过是后人编的故事，用来掩盖当年的罪行罢了。”
夕阳下，运河的水波泛着金光。
苏瑶啃着新买的桂花糕，突然说：“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能不能提前告诉我，别总自己扛着。”
林羽望着远处的货轮，罗盘的指针在阳光下稳稳地指向正南方：“下次，带你一起。”
事务所的灯光再次亮起时，林羽在卷宗上写下结论：“所有玄学的背后，都是未被解读的科学与历史。”
而他不知道的是，青铜鼎里的浑浊水中，正缓缓浮出另一朵残缺的莲花——那是下一个故事的开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