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冤家竟是合法妻子

会议室里的空气凝固得几乎能划出痕迹。

周予安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修长的手指在投影仪遥控器上停顿了一秒。他清楚地看到对面那个女人——宋暖阳——正用她那标志性的似笑非笑表情看着他，仿佛他刚才展示的两小时市场分析报告不过是个无聊的笑话。

"综上所述，根据过去三年数据模型和消费者行为分析，我建议新产品的定位应该偏向实用性和性价比。"周予安的声音冷静而克制，这是他今天第七次刻意忽略宋暖阳在会议桌下不断晃动的右脚。

"哇哦，真是令人振奋的建议。"宋暖阳突然坐直身体，一头微卷的栗色短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就像告诉一个准备去约会的小姑娘'记得穿保暖内衣'一样实用又无趣。"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笑声。周予安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

"宋总监，数据分析不会说谎。"他微微抬高下巴，"消费者在第四季度更倾向于理性消费，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但人会。"宋暖阳站起身，随手拿起周予安精心准备的报告翻了翻，然后——周予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将那叠纸卷成了一个筒，"周总监，数据只能告诉你人们做过什么，但不能告诉你他们梦想成为什么。"

她走到投影幕布前，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支马克笔，在周予安精心制作的图表旁边画了一个夸张的爱心："我们要卖的不是产品，是可能性，是那种让你心跳加速的'万一实现了呢'的感觉。"

周予安眯起眼睛。这个女人总是这样，用那些虚无缥缈的"感觉"和"可能性"来否定他建立在坚实数据基础上的结论。更让他恼火的是，公司高层似乎总吃她这一套。

"如果'心跳加速'能当饭吃，宋总监想必已经解决了世界饥饿问题。"他冷冷地回击。

宋暖阳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令人火大的明媚："至少我的提案不会让客户在听到第三页时就偷偷刷手机。"

"好了，两位。"总经理陈志明终于介入，"我欣赏你们的...热情。事实上，公司决定由你们共同负责新项目。周总监负责市场分析，宋总监负责创意方向。"

周予安和宋暖阳同时转头看向陈总，又同时开口：

"陈总，我认为单独负责效率更高——"

"老板，您确定这是个好主意吗——"

陈志明举起手："决定已定。散会。"

周予安收拾文件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他急需离开这个充满宋暖阳身上那股恼人香水味的空间——像是柑橘混合了某种花香，莫名地挥之不去。

"周总监。"宋暖阳在门口拦住他，"既然要合作，不如先约法三章？"

"请讲。"周予安强迫自己保持职业微笑。

"第一，不要用你那些无聊的数据扼杀我的创意；第二，截止日期前24小时不准催我；第三..."她歪着头想了想，"算了，两条就够了。"

周予安深吸一口气："相应地，我希望宋总监能至少提前48小时提供可执行的方案，而不是在最后一分钟才抛出你那所谓的'灵光乍现'。"

"成交。"宋暖阳伸出手，"握手言和？"

周予安犹豫了一秒，还是握住了那只手。她的手掌出乎意料地温暖，指甲上涂着某种闪闪发亮的蓝色指甲油。他迅速抽回手，仿佛被烫到一般。

"明天见，数据怪。"宋暖阳转身离开，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明天见，幻想家。"周予安低声回应，尽管她可能已经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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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予安没想到"明天见"会来得如此之快，而且是在如此尴尬的场合。

当晚十点半，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楼，却在电梯里与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期而遇——宋暖阳，正费力地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箱子上贴满了各种机场托运标签和卡通贴纸。

两人同时愣住。

"你跟踪我？"宋暖阳先发制人。

周予安几乎要气笑了："我住这里已经两年了，宋总监。"

"巧了，我也是。"宋暖阳眯起眼睛，"不过是在16楼。"

电梯停在21楼，周予安走出电梯，却听到身后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他转身，看到宋暖阳也跟了出来。

"你搬家了？"他忍不住问。

"水管爆了，楼上淹了我的公寓。"宋暖阳叹了口气，"物业说只有21楼这间空着能临时住几天。"她看了看门牌号，又看了看周予安僵住的表情，"别告诉我..."

周予安默默掏出钥匙，打开了2103的门。

"不可能！"宋暖阳越过他肩膀看向屋内，"物业明明说这是套两居室..."

"确实是。"周予安的声音干巴巴的，"我室友上周刚搬去上海。"

两人站在门口对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

"听着，"周予安最终打破沉默，"我可以去朋友家借住几天..."

"别傻了。"宋暖阳推着行李箱径直走进公寓，"我们都是成年人，能处理好这种...特殊情况。"她把行李箱往客厅一放，环顾四周，"哇，这里真是...干净得像个样板间。"

周予安跟着走进来，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公寓在宋暖阳眼中可能确实过于整洁了——每本书都按照高度排列，遥控器整齐地放在茶几指定位置，连沙发靠垫都保持着完美的45度角。

"我习惯有序的环境。"他防御性地解释。

"看得出来。"宋暖阳已经打开行李箱，开始往外掏东西——一团疑似是衣服的布料，几个造型奇特的马克杯，一台贴满贴纸的笔记本电脑，还有一堆周予安无法立即辨认的物品，它们正以惊人的速度侵占他的客厅空间。

"等等，"周予安忍不住说，"你至少要问问哪些空间你可以使用..."

"放松点，数据怪。"宋暖阳头也不抬，"我又不会在你的Excel表格里涂鸦。"

周予安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这只是暂时的安排。他走向厨房："要喝点什么吗？咖啡、茶还是..."

"有酒吗？"宋暖阳的声音从一堆衣物中传来。

周予安皱眉："晚上十一点喝酒？"

"哇，原来周总监的生物钟和个性一样古板。"宋暖阳终于从行李箱中挣脱出来，走到厨房门口，"今天是我前男友的婚礼，我本来计划独自买醉的，结果公寓被淹了，计划泡汤。"

周予安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坦白。在办公室永远活力四射的宋暖阳，此刻眼中闪过一丝他从未见过的脆弱。

"威士忌可以吗？"他听见自己说，"我只有这个。"

"完美。"宋暖阳拉开高脚椅坐下，"加冰，谢谢。"

周予安取出两个玻璃杯，犹豫了一下，还是往自己杯中也倒了一点。他把酒递给宋暖阳，两人轻轻碰杯。

"敬意外。"宋暖阳说。

"敬意外。"周予安附和。

酒液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热。周予安偷偷观察着宋暖阳的侧脸——没有办公室里的张扬，此刻的她看起来甚至有些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阴影。

"所以，"他谨慎地开口，"前男友的婚礼？"

宋暖阳转动着酒杯："大学时在一起的，分手三年了。他找了个更'稳定'的女孩。"她做了个引号的手势，"显然我的'不稳定'是他无法忍受的。"

周予安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向来不擅长这种私人话题。

"你呢？"宋暖阳突然问，"周总监这样的完美先生，一定有一段完美的感情史吧？"

"没有。"周予安简短地回答，"工作太忙。"

"啊，典型的'married to the job'类型。"宋暖阳点点头，"难怪你对我的创意总是那么苛刻，因为你根本不懂生活的乐趣。"

周予安感到一阵熟悉的恼怒："宋总监，工作不是儿戏。我们的决策影响着公司的利润和员工的生计。"

"但工作也不该是苦修。"宋暖阳反驳，"为什么不能既专业又有趣？为什么不能严谨又充满想象力？"

两人又回到了熟悉的辩论模式，但奇怪的是，在这个非工作场合，周予安发现自己没那么反感宋暖阳的观点了。也许是因为酒精，也许是因为看到她行李箱上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托运标签——巴塞罗那、东京、开普敦...这个女人的生活确实比他丰富得多。

"时间不早了。"周予安最终说，"我带你看你的房间。"

他领着宋暖阳来到次卧，推开门："床单都是新的，浴室在走廊尽头。我一般七点起床..."

"天啊，别告诉我你还要给我制定作息表。"宋暖阳翻了个白眼，"放心，我会像个幽灵一样安静，不会打扰周总监的精密生活系统。"

周予安叹了口气："晚安，宋总监。"

"晚安，周予安。"她突然用了他的名字，而不是那个调侃的"周总监"，这让周予安愣了一下。

回到自己房间，周予安躺在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轻微响动——宋暖阳似乎在哼着什么歌，还有行李箱开合的声音。这与他平时绝对安静的公寓形成鲜明对比，但奇怪的是，他并不像想象中那样烦躁。

手机突然震动，是陈总发来的消息："忘了告诉你们，明天上午十点，客户要来听新项目初步构想。你们俩准备一下。"

周予安盯着手机屏幕，想到明天不仅要和宋暖阳一起向客户汇报，还要和她共享一个屋檐，突然觉得这一周可能会比他预期的要漫长得多。

他正考虑如何回复，房门被轻轻敲响。

"周予安？"宋暖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睡了吗？"

"没有。"他起身开门，发现宋暖阳抱着笔记本电脑，脸上带着他熟悉的、准备搞事情的表情。

"刚收到陈总消息。"她说，眼睛闪闪发亮，"我有个疯狂的想法..."

周予安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有多疯狂？"

宋暖阳咧嘴一笑："足够让客户记住我们的那种。"